姚海军在给大学生作科幻讲座。
从伊春林场到《科幻世界》
也许只有早年亲近自然的人才会对想象力维持终生的热爱
《科幻世界》副总编姚海军的童年是在黑龙江伊春林区一个叫做“7.5公里”的小村庄度过的。村子四面环山,森林环抱,常有野鹿闲逛到窗棂下舔舐窗纸。从那里到最近的城镇有整整15里路,姚海军从家里到学校的两点一线,就在这15里路上往往复复。
那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正值中国改革开放,随着“科学的春天”来临,《科幻海洋》、《科海文艺》、《我们爱科学》、《科幻小说月报》等各类科普杂志一时百花齐放,产生了叶永烈、郑文光等一批优秀的科幻作家。
有一次,姚海军从数学老师那里得到一本《奇异的机器狗》。他发现了一个全新的天地:美妙的未来机器,神奇的自动设备,大胆的幻想世界……林场冬夜异常岑寂,姚海军常与伙伴们踩着雪回家。在那些嬉笑打闹或默默无声的夜晚,仰望头顶浩月,他让想象任意驰骋:月球上有些什么?天宇之外的世界是怎样?如果有架自动机器送我回家多好?姚海军对科幻世界充满神往。
1988年,姚海军考到黑龙江一所专科院校学习,结识了许多有共同爱好的朋友,《星云》杂志也从这时开始酝酿。
《星云》是姚海军自己筹钱办的一本小册子,爱好者自发参与,内容以科幻评论和科幻动态为主。别看它小,全世界的科幻信息都汇集其中,创刊后迅速形成了影响。许多作家从中获知国内外最新科幻动态,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吴岩曾把《星云》带到美国,作为中国科幻的代表杂志参加展出,引起了很大反响。
从蜡版油印到铅字排印,这份没有任何营利的杂志一办就是10年。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后期,互联网兴起,信息时代到来,世界摇身一变,成为小小的“地球村”。《星云》也在千禧年悄然落幕,完成了它的使命。
由于长期寄送杂志,姚海军与各地科幻作者、编者和读者建立了紧密的联系。1997年,国际科幻大会在成都举行,在作家星河、吴岩等人的邀请下,姚海军踏上了开往成都的火车。
1997年的科幻大会十分热闹,国内外科幻作家、出版人和爱好者济济一堂,为大家作科普讲座的还有俄罗斯的科学家和宇航员。出于费用考虑,姚海军就住在科技会展中心附近的一个地下室里。地下室挤满了参加大会的人们。有着相同爱好的人汇集一处,彻夜长谈,如逢佳节。山西《科幻大王》杂志社副主编马俊英也在其中。马俊英欣赏姚海军的才华,邀请他到《科幻大王》作编辑。姚海军一口答应说:“没问题。”
一年后,当时成都《科幻世界》社长杨潇发现了这个人才。怀着将科幻推广到全国的雄心和抱负,姚海军再次来到成都,从《科幻世界》基层的读者俱乐部做起,一直做到副总编。
这一干,倏忽又是10年。
“让孩子们关心宇宙、关心人类、关心未来”
在西单图书大厦科幻类书架上,一套现当代国外经典科幻小说很受孩子们的青睐。从前很难找到的克拉克、阿西莫夫、海因莱因等大家的著作,如今也能很容易地看到了。
这套四川科技出版社的“世界科幻大师丛书”是目前国内系统引进现当代世界经典科幻作品的唯一一家,该丛书还是北京师范大学科幻文学硕士的主要参考书目。丛书主编,自然又是姚海军。
姚海军看到,科幻要发展,必须从杂志时代走向图书时代。更重要的是,姚海军明白书籍对培养孩子想象力的重要性。许多家长都支持孩子看书,为孩子列出的科幻书单上却往往只有凡尔纳的作品。凡尔纳毕竟是十九世纪的人了,他的许多“幻想”早已变成现实,“神六”都已经飞上了天,环游地球哪里还需要80天?”姚海军说:“不能让中国孩子的想象力停留在西方的十九世纪,要让他们关心宇宙、关心人类、关心未来。”
有了这样的想法,姚海军从2003年开始策划“世界科幻大师”丛书,计划五年内引进科幻名著100本。三个难题立刻浮出水面:发行、翻译和版权。
《科幻世界》杂志发行量可观,但科幻图书市场却不是那么容易“芝麻开门”的。编辑部原先也作过尝试,发行很不理想,造成了损失。发行部感到压力太大,姚海军一再给他们做工作,才最终达成了共识:科幻图书具有市场潜力,为青少年读者引进科幻名著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杂志社责无旁贷。
出于发行上的谨慎考虑,“大师丛书”前几部首印都只有3000册,但就是为了这3000本书,还必须专门寻找翻译,从国外购买版权。
科幻作品的翻译要做到“信、达、雅”,涉及中西文化的差异、科学理论与小说的结合及科幻术语的规范等一系列问题,很不容易。如果由于翻译“瓶颈”,导致最好的小说不能以最佳面貌出现在中国读者面前,是深可遗憾的。2003年翻译人员不足,姚海军千方百计寻觅合适的译者。他对翻译的要求十分严格,为了保证图书质量,每一本书他都要从头至尾亲自校一遍。
现在,“大师丛书”的翻译队伍已初具规模,编辑部麾下集中了英、俄、日、法等语种的优秀翻译100多名。而姚海军那股较真劲儿一点不减当年,他说:“有些译稿在我这儿已经搁了3年,仍未出版,我还在与译者反复交流、修改。”
版权的故事则是吴岩说的:“姚海军非常认真地买到了每一个版权,他尊重作者权益,严格按国际惯例行事,在国外科幻圈口碑很好。大苹果版权代理公司还给他们颁发了‘最佳合作伙伴’奖。”
从2003年至今,“世界科幻大师丛书”引进科幻名著130余种,不但得到了广大青少年读者的喜爱,也为国内科幻研究者提供了丰富的作品资源。
“一个国家的国民应该有想象力,想象力是创造力的先导,充满创造力,才能更好地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这是姚海军常说的话。“我骨子的想法是,通过科幻作品更新中国人的想象世界。”
“2007中国(成都)国际科幻大会”将于8月25日拉开帷幕,叶永烈、吴岩、刘慈溪、尼尔・盖曼等国内外著名科幻作家又将汇聚一堂。姚海军又要四处忙碌了。不知他是否会想起10年前那间狭窄的地下室。然而,可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么?姚海军这样说:“想干一点事业是我作为一个科幻爱好者的本能,我骨子里仍然是一个科幻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