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春天

从2008年1月13日起,受异常大气环流影响,中国的南方腹地冰雪冻雨一轮轮汹涌而至,湖南遭遇了有气象记录以来最长的连续冰冻期。在21万平方公里的芙蓉国里,许多地方覆盖了一尺多深的冰雪。

据报道,湖南全省14个市州普遍受灾,受灾人数达3900多万人,直接经济损失逾130亿元。电网垮塌,机场、高速公路关闭。京珠高速一度因冰雪滞留车辆2.7万辆、被困人员8万人。地处南岭北麓的郴州城,断电十余日。

2月8日,湖南省解除全省大面积停电事件应急预案Ⅰ级响应。京广线恢复正常,京珠高速恢复正常,郴州电网回归湖南省主电网,紧张的修复工作还在继续。肆虐20余日的低温雨雪天气终于过去,冰封的湖南省终于放晴。阳光照耀挂满冰凌的树枝,小鸟啁啾,人们涌上街头,岳麓山上的僧人也走出寺庙,在阳光下嬉戏。三湘人民走过了最寒冷的季节,走进了来之不易的新春。

回首往事,感天动地。

科学决策,冰灾“大考”指挥若定

突如其来的冰雪重灾,打乱了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有媒体将此称为2008年中国的“冰灾大考”。这场雪上覆冰、雨上加冻的严重灾害,考验着湖南人民,更考验着决策者。

决策者的信念、智慧、胆识、情怀,决策者的坚定、敏锐、感召、力量,在这个时候彰显得淋漓尽致。

1月28日晚,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专门给正在一线指挥抗冰救灾的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张春贤打电话,详细询问湖南省的灾情及抗灾情况,代表党中央、国务院向全省抗冰救灾第一线的同志们和受灾群众表示亲切慰问,并作出重要指示:全省要万众一心,顽强拼搏,确保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夺取抗冰救灾全面胜利。

1月29日,2月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两度来到长沙,指挥部署湖南的抗冰救灾工作。

1月29日一到长沙,温总理立即主持召开抗冰救灾会议,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他说,湖南的位置非常重要,灾情非常严重,湖南的问题解决了,将对全国产生重大影响。当即,宣布在湖南成立“抗冰救灾应急工作组”,由国务院副秘书长张平牵头,成员包括国家发改委、交通部、铁道部、国家电监会等部委,以及解放军总参、武警总部的负责人。他特别强调,湖南的冰冻灾害不解除,国务院应急工作组不撤离。2月1日,在长沙的专题会商会上,温家宝指出,当前抗冰救灾工作的重点,是6个字,即“通路、保电、安民”。通路,就是要保证公路、铁路主干线畅通;保电,就是要使被损坏的电网尽快恢复;安民,就是要把广大群众的生活安置好,特别是滞留的旅客,要解决他们的吃饭、保暖、就医问题。

1月27日,在研究部署防冻抗灾工作的省委常委扩大会议上,张春贤向全省发出动员令,要求全省上下紧急动员起来,把抗冰防冻工作作为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尽最大努力减少灾害损失和对人民群众生活带来的不利影响。他掷地有声地指出,必须“要像抗洪抢险一样全力以赴投入防冻抗灾,广泛组织各级干部参与防冻抗灾工作,组织干部到抗灾一线去,到灾情严重的地方去,到矛盾困难多的地方去,到群众中去,指导、帮助、参与做好抗灾工作。”

冰雪中的湖南交通,牵动着交通部各级领导干部的心。京珠高速是我国“五纵七横”公路网中唯一全程高速的国道主干线。特大冰雪灾害,使得京珠高速湖南至广东段出现大面积交通拥堵,成为此次冰冻影响最大的路段。经过几度现场考察,省委书记张春贤提出京珠高速“跨省大分流”的科学战略。在交通部的统一部署下,广东、湖南、湖北、江西、广西、河南六省(区)开展大联动,在人员、设备、物资等方面加强合作与交流,同时对分流车辆采取免收通行费等优惠政策,“京珠跨省大分流”得以顺利实施,大大减轻了京珠高速公路的压力。

京广线湖南段停电,电力机车无法通过“无电区”。列车大面积晚点,京广线一度滞留列车136趟。必须确保京广线畅通!铁道部、湖南省及广铁集团迅速启动应急预案。铁道部部长刘志军紧急要求各铁路局,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行车秩序,疏运滞留旅客。铁道部紧急调来130多台内燃机车驰援湖南,替代电力机车。1月27日,内燃机车从湖南株洲机务段出发,前往救援。针对南方人缺乏特大冰冻灾害处理的经验,铁道部从北方各局抽调100余名工程师前来帮助,并将发电车、发电机送往铁路沿线断电地点。1月30日,京广铁路线运输秩序基本恢复。

以人为本,干群情深血浓于水

受灾群众冷暖,引起各方关注。省民政厅将7亿元低保金下拨到各市州,各地及时足额送到困难群众手中。连日来,全省民政部门为困难群众发放救灾棉被7.8万床、衣物62万件、大米780吨、食用油10吨。

京珠高速公路,荒山野岭,气温低至零下4摄氏度,滞留司乘人员的安危牵动着各级领导干部的心。1月28日上午9点,张春贤率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从长沙出发,一路沿京珠高速公路指挥抗击冰冻灾害。在一辆受灾汽车前,张春贤看到司机衣着单薄,马上把自己的棉大衣送给了群众。为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张春贤指示,各级各部门连夜行动起来,每2公里设立一个救助站,各级政府要无条件救助受困司乘人员,确保他们有水喝、有饭吃,同时要做好受困群众的情绪稳定工作。

1月29日,省委常委、长沙市市委书记陈润儿和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张湘涛,副市长何寄华带领市有关部门负责人,专程前往湖南大学看望在校滞留学生,与同学们亲切交谈,并发放了生活补助费用,并当场承诺,市委、市政府将在天气好转后帮助他们安全回家。

天寒地冻,民生令人心忧。菜、肉、粮,油、水、气……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物资供应,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

省商务厅及时启动生活必需品和成品油供应日报制度,随时依据市场情况,采取措施予以调控,并分批、有序投放中央在湘和省级肉食储备。省财政厅紧急下拨资金,各级财政也纷纷拨款,用于蔬菜、肉类、禽蛋等生活必需品应急调运和差价补贴。同时,全省开通“绿色通道”,免除了鲜活农产品和生活必需品的运输通行各项收费。一些地方的大商场、大农贸市场,取消农产品进场费。交警部门对运送瓜果、鲜蔬、煤炭等生活必需品的车辆,优先通行。

作为长沙市市长,保障煤、电、油、气、运、粮、菜等供应是张剑飞考虑的头等大事。冰灾期间,他多次来到马王堆蔬菜批发市场,实地检查市场供应情况,与摊主们“拉家常”。为了平抑菜价,保证供应,他带领相关人员组织了两路人马分赴岳阳、常德调运蔬菜。以他为首的有关领导小组,协调应对冰冻天气、组织抗灾救灾有序有力,确保了长沙城的正常运转和人民生活的安定有序。

冰冻灾害期间,全省县城以上城区日均供应生猪1.8万多头、蔬菜1.4万多吨、成品油1.8万多吨,粮、油、禽、蛋、鱼、奶等供应正常。物价、工商、交管等部门专门组织了人员对市场进行严格监管,防止有人囤积居奇,人为抬高商品价格。

郴州,湘南重镇。自1月13日以来,郴州断水断电10余日,大树、屋檐、倒伏的电杆上随处可见厚厚的冰挂冰棱,郴州市区如同一座沉寂的水晶宫。

“保证郴州日用消费必需品达到20天的供应量!”接到市委、市政府指令后,商业、物价、城管、农业、粮食等部门联合办公,统一安排调度,迅速从桂阳、苏仙等地养殖场征调生猪1500头;与此同时,一车车的日用消费品涌进了郴州,大型超市家润多从长沙紧急调来200吨大米、2000箱方便面、10吨水果;大型超市步步高从湘潭调来8车大米、面条、食用油……郴州人一边怀着希望等待,一边动手拯救家园。

2月5日,除夕前夜。在湖南抗冰救灾取得阶段性胜利的时候,三湘大地带着深深的冻伤,迎来了一个让人振奋而又深深感动的赈灾晚会。晚会上,省委书记张春贤介绍了抗灾情况、民生之苦,谈及抗灾中14位烈士的奉献,他几度动容,两次鞠躬。他说,要厚待烈士的后代,厚葬我们的英烈。接着,他含着热泪说:“明天是除夕,我也很挂念我的父母,他们都已经九十多岁了。我也很爱我的家人,很爱,很眷恋。但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我不能陪伴他们,我只能是把三湘人民当作自己的父母来孝敬,把三湘儿女的兄弟姐妹当作自己的兄弟姐妹。我要用这份情,用工作中的夙夜在公、恪尽职守,来奉献给湖南人民。也算对我家人的眷恋,也算对我父母的孝敬。”张春贤的话,几度因哽咽而中止。观众们无不热泪盈眶,报以热烈掌声。

一位网友评论说:“这是真正对人民血浓于水的感情,让人感动!灾难中温总理两次来到湖南,春贤书记和各级党委政府班子深入灾区,哪里有灾情,哪里就有领导和党员干部,三湘大地作证,他们和我们真的很近,真的很贴心!”

甘于奉献,众志成城守卫家园

“爸爸,你不会牺牲吧?”

回想起当天这句话从女儿的嘴里说出来,株洲电业局线路所副主任王密百感交集,心都酸了。王密接到220千伏酃叶线避雷线断线的消息,是1月28日傍晚。此线是连接湘东和湘南电力的联络线,地位十分重要。准备抢修物资,集合抢修人员,带上自己正在用的感冒药,21时,王密带着13名弟兄,扑入了茫茫黑夜。1月29日,经过整整一天紧张的抢修,王密率队伍修复了故障点。他来不及回家安抚幼小的女儿,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抢修现场。

那一天,湖南电网遭受冰灾重创,已逾10日。也就是那一天下午,在连续完成4个故障点修复工作后,郴州电业局技术骨干曹响林过于疲惫,突发心肌梗塞,倒在21米高的铁塔上,成为湖南省继罗长明、罗海文、周景华、肖建华后牺牲的第5名“光明使者”。

野岭之上,雪虐风饕。从1月13日至1月27日,湖南省电网冰情骤然升级。电线被冻成胳膊粗的“长棍”,绝缘瓷瓶上结出了足球大的“冰球”,变电站瓷套被冻成大冰柱,几乎所有绝缘设备因冻失效,变电站里因短路发出的蓝光令人触目惊心。倒杆,倒塔,断线……灾情最严重时,湖南电网与华中电网仅以1条500千伏线路相联运行,省内500千伏线路受灾停运18条,占全部500千伏线路的60%。

“修好电网,我就回家过年!”这是一名烈士给妻子最后的承诺,而今他们已长眠于冰雪,殷红的鲜血被晶莹的冰花覆盖。1月30日,长沙市民万人空巷,倾城相送,目送英雄的灵车转过长街的拐角渐渐远去。在周景华、罗海文、罗长明三位烈士的追悼会上,全省电力员工代表喊出了响亮的口号:“电力员工送英雄,前仆后继保电网!”

1月31日晚上6时45分,郴州电业局三名线路故障巡查工李青华、邹隆顺、刘正永被困在位于资兴市东江镇泉水村附近。他们在冰雨中抱成一团,互相鼓励不能睡去,齐声唱着“团结就是力量”。5小时后,救援队循着歌声找到了他们。

团结就是力量,全国的支援从四面八方送来。2月1日,来自江苏省电力公司的26名电力抢修员工,分成5个小组,分赴长沙、湘潭、株洲、衡阳等地,抢修电力设施。山东、河南、山西、湖北等省的上万名电力职工,自带抢修器材和设备,纷纷赶往湖南参加抗冰保电战斗。一度告急的电厂,煤炭从四面八方运来,2月3日,全省八大火电厂燃煤库存达42万多吨,越来越多的机组又轰鸣起来,源源不断的电能输向三湘四水。

2月6日,除夕。在湘南各市州、城镇乡村,到处可见从河南、天津、河北、沈阳等各省市派来援助湖南抢修电网的电力工人。上千电力工人被派到了郴州主城区的各个社区,修复配套低压输电网络。这100多支队伍,连早饭都没有顾得上吃就出发了。郴州有关部门在这天也曾为来自外省和部队的抢险队员备下年饭,但到了“饭点”,主人却被告知抢险队员们还在施工,撤不下来。

除夕之夜,因严重冰灾停电多日的冰雪“围城”郴州,灯,一盏接一盏亮了,很多市民吹灭蜡烛冲出家门,向城市最亮的地方聚集,放鞭炮,素不相识的人也相互握手甚至拥抱,同声欢呼:“来电了,来电了!”

英雄遇难的姿势,击穿湖南的大雪,感动和激励着三湘人民。往事犹堪回首,漫天冰雪作证:从为村民开辟便道而殉职的桃源县西安镇副镇长鄢志刚,到停止呼吸前拼尽全力踩稳刹车保乘客的司机周泽良;从劳累过度牺牲的郴州交通局干部卢明强,到倒在冰雪路上殉职的交警徐运辉……重建家园的工作仍在继续,每日都有捷报传来,感人的一幕幕还在上演:街上搀扶前行的路人,招手即停的红巾爱心车,告别新婚爱妻连夜赴郴州支援的河南电力工人,各门户网站雪片般的网友温馨祝福……在21万平方公里的潇湘大地上,处处都有温暖的故事――“曾经白雪,覆盖了世间所有的颜色/白雪之上/重新覆盖阳光的旗帜/那些黑暗的花儿终于安静地凋谢/光线驱赶孤独的背影/而关怀,永不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