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

“我的老师真的很伟大”

2008-05-25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本报记者 练玉春 我有话说

5月19日,北川中学师生在复课前拍摄合影。

当日9时30分,在汶川大地震中受灾严重的北川中学高三学生在位于四川绵阳市的长虹培训中心

举行复课仪式。新华社记者赵颖全摄

没有人愿意为了展示自己的坚强而选择面对灾难。但在灾难降临的时候,以坚强、勇气和责任去面对的人,是伟大的。遭遇了汶川大地震的四川省北川中学的老师们,就是这样一群伟大的人。

“好多老师自己的孩子也埋在废墟里”

隔着铁栅栏门,徐秋香紧紧地握着爸爸妈妈的手,刚刚经历了生死的这个北川中学的高三女孩还心有余悸。

地震时,徐秋香所在的高三(十)班正在上物理课。最初的震动并不大,但迅速变得剧烈。“莫慌!趴在地上!”正给孩子们上课的康强老师的镇定,让不知所措的学生们稳住了神。大家趴在地上,用课桌挡住头。康强老师就近把两名学生护在自己的身下。

当震动终于稍停,康强大声命令学生:“赶快离开!”然后就带着学生奔向楼下。浓烟弥漫,在一片混乱中,康强把学生集中到了大操场上,他命令男生照顾好女同学,然后想去找怀孕的妻子、同校工作的梅老师,但根本不可能找到。康强来不及细想,就跑到已经彻底倒塌的旧教学楼废墟前参加救援。

直到13日凌晨三点,学生赶来告诉康强,他的妻子带着老母亲从宿舍里逃出来了,一切都好。而这时候的康强已经筋疲力尽,坐在废墟上。他已记不清自己和同事们从废墟里救出来了多少学生。

徐秋香也不知道这个数字,但她知道:“好多老师自己的孩子也埋在废墟里,但是他们顾不上去救,他们始终都在抢救自己的学生!”

13日,徐秋香的爸爸徐永才心急火燎地赶到学校时,康强告诉他:“高三学生都好。”他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听到当时老师们抢救学生的情况,徐永才感激万分:“这些老师真是好啊!”

“一直没有去儿子的幼儿园”

32岁的梁宇一直没有去儿子的幼儿园,他不敢想儿子的模样。

地震发生后,梁宇和妻子都在北川中学忙着救援自己的学生。“儿子……”,这个念头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已是12日深夜。受伤的爷爷在幼儿园的废墟上不停地呼唤孙子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老人家一步一步挪到北川中学,自己的儿子还忙着在废墟上抢救别人的孩子。

“你去喊,你的声音大!”老人家情急万分。梁宇呆呆地没有说一个字,转身又上了废墟,他的学生在里面发出求救的喊叫,他似乎听不见身后父亲的呼喊。

“我要去找儿子肯定可以去。但是面对着我的学生,我只想赶紧去救他们,别的什么都没有想!”梁宇说,“儿子很勇敢,很乖,很听话,现在人却没有了!”

在被压入楼底之前,梁宇也在指挥自己的学生撤离新教学楼,从楼底逃生出来后,一身尘土的梁宇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快救学生!”他救出了10来个学生。

妻子后来去了儿子的幼儿园,在那里喊,在那里等待,喊不应,也等不到。梁宇没有去,一直没有去:“我很伤心,很难受,很内疚。”

“儿子最后对我说‘爸爸,骑车慢一点’”

化学老师王靖睿是高三年级组长,地震时,他在新教学楼的最高一层分析学生的考卷。当他冲出办公室时,旧教学楼就在自己眼前彻底垮塌,他的泪水一下子奔涌而出。

趁着震动停歇的时间,他冲着学生们喊道:“有序撤离!有序撤离!”隔壁3个教室的孩子开始陆续出来,向楼下奔跑。当王靖睿最后一个离开五楼,余震猛烈,脚踩不着楼梯,等他来到三楼时,看见学生正要往下跳,王靖睿赶紧制止,而学生们说:“王老师,这里已经是一楼了!”

“先让女生下!”王靖睿迅速回过神来。而男生们都听从这个一向严厉的老师的命令。女孩子们在惊恐万分中,安全地撤离,然后是男生。高三的孩子都安全撤离,这让王靖睿欣慰不已。但是,一个学生的遇难,却让40岁的他再不可能平静。

这个学生就是他的儿子,王珙梁,北川县曲山小学六年级学生。这是个优秀的孩子,“四川省少代会代表”、年级成绩第一名、学校的“英语之星”,还被选到绵阳担任奥运圣火传递护跑手。

王靖睿本来可以去救这个令他骄傲的儿子。妻子,一位县医院的内科医生在震后数小时赶到学校,她原想让王靖睿去找儿子,但是王靖睿说:“他如果活着,会有人帮助他的。”然后转身去指挥学生救援旧教学楼。妻子面对小学的方向号啕大哭,但是也没有再离开,这位大夫就地对受伤学生开始救治。

救援之后是学校转移、安顿学生。直到15日,王靖睿才和妻子回到县城早已倒塌的曲山小学来寻找儿子。儿子找到了,在一床被子下面……

妻子从学校光荣榜上取下儿子的照片,王靖睿想起了儿子最后对自己说的一句话:“爸爸,骑车慢一点。”那是5月10日,王靖睿在11日没有回家,因为高考将近,学校事情太多了。

“无法想象没有老师的组织疏导,情况会变得怎样”

42岁的马青平是负责学校安全的副校长,地震时,他正给高二(十)班上历史课。他的冷静和坚决的手势让已经有些慌乱的学生们安静下来。紧张地等待十来秒后地震稍停,正站在教室门口的马青平,一步退到门外,门外就是楼梯口,他并没有下楼,而是护住楼梯口,对吓呆的学生们大吼一声:“快跑!”

因为学生多,平时下课的时候,总有老师在各层的楼梯口守着,疏导同学。这时的马青平脑子里也就一个念头:“楼梯口会很拥挤,要有人指挥疏导!”学生们迅速地往楼下冲去,而余震很快袭来,教学楼猛烈摇晃,根本踩不住楼梯。一阵摇晃后,马老师身体一沉,四周顿时一片漆黑。教学楼塌了!

黑暗中,马老师发现自己已经被震得坐在地上,却没有被压住。他招呼身后的10来个学生跟着自己朝着亮光爬去,那是逃生口!他和学生迅速从洞口爬出来,起身一看,自己所在的新教学楼的一二层已经被压垮,而附近的旧教学楼已经没了踪影。

马青平掏出手机报警,电话已经打不通。他招呼靠近危楼的学生向空旷地带撤离,虽然他知道安全条例明确规定不允许学生参加救人,他还是组织逃出楼来的男生迅速参加救援。这是一个挽救了更多生命的决定,老师们和男生成为最初一段时间里学校自救的主力。

“断电!停气!”安置好学生,马青平让后勤处老师采取措施,防止进一步的意外发生。这时候,他见到了校长刘亚春和书记张定文,三人在浓烟滚滚的现场,见到一个老师就叫停一个老师。老师们毫不犹豫,马上集中起来,成立了紧急小组。三人各带一队老师,对学生进行救援:张定文负责旧楼自救,刘亚春负责新楼救援,马青平负责伤员搬运救治。

而这一切距离地震发生只有10分钟的时间!老师们的镇定和迅速行动,把生的希望带给了孩子们。

“无法想象没有老师的组织疏导,情况会变得怎样。”学生们在震后这样说。

“老师一直没有离开学校”

还有很多的老师,在学生遭遇灾难的时候,毫不退缩。

张家春老师,地震时正在旧教学楼一楼给初二(一)班的学生上物理课,强烈的晃动中,张老师靠着墙,使劲用手按住摇晃的门,对自己的学生喊:“快走!”学生一个一个从他面前跑过。蒋婧到现在还记得跑过张老师身边时,老师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按住那扇门。楼塌了,同学们再也没有见到张老师。

曾长友老师,同样用这种姿势为学生敞开一线生机。他先探头看了看室外,然后对学生说:“快跑!”20个学生得救了。他却被压在巨大的横梁下。程河钦和同学们返回来救自己的老师,却搬不动压着老师的横梁,老师嘴唇动了动,就走了。学生大哭,曾老师脸上一片安详。事后同事们去打听,曾老师的妻子、孩子也都遇难。“他很幽默,他总逗我们活跃气氛。他是好老师。”

26岁的左涛老师在地震时没有课,但他没有冲向安全地带,反而朝着旧教学楼跑来,他被垮塌的大楼砸中。同事和学生来鼓励他,急急赶来的女友泪飞如雨,他反而安慰大家。他跑来旧教学楼做什么,同事没有问,但是心里明白。送往医院后,他还是因为失血过多离开了人间。

还有更多的老师,苟义国、宋波、简绍琦、邓加军、苟有华、刘全……在灾难降临的时候,为了学生,在学校里寸步不离,根本来不及考虑自己、自己的家庭,他们都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一个高三的男孩子说:“老师一直没有离开学校,一直在组织救援,我们以为他已经安排好了家事,但是没有,我的老师真的很伟大!”

手机光明网

光明网版权所有

光明日报社概况 | 关于光明网 | 报网动态 | 联系我们 | 法律声明 | 光明网邮箱 | 网站地图

光明网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