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就听说有个由英国小伙胡润领衔的“百富权威”机构,专门对国际社会说穷道富,发表一些无聊言论。日前,“胡氏”机构又抛出了一份“2008中国新贵族消费门槛”,称“每年至少要消费8299万元”才算跨越了这道门槛
胡润的“消费门槛”一发布,舆论哗然,众多人嗤之以鼻。但也不排除有少数人,认为胡润为他们充当“新贵族”指点了迷津,进而疯狂买豪宅,购名车,挥金如土,争当“贵族”。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胡润的“消费门槛”对所谓“贵族”的定义是极其荒谬的。“富贵”一词常指财多位尊,但作为独立的两个单词,“富”与“贵”,其内涵有着本质区别:富,指财产金钱充裕,是有形的;而贵指品行端正,操守优良,属内在的修养和气质,是无形的。富并不等于贵,贵也不等于拥有巨额财富。既富且贵者虽然有之,但是在当今时代,绝对是凤毛麟角。
看一个人是否富豪,是一道简单的小学算术题,把他的钱财加起来即可。但贵族,抑或称“上流社会”,则是蕴涵着受人尊敬的意味。古往今来的精神贵族或是上流社会,其群体成员的消费绝不是靠金钱数量的庞大让普通大众望而却步、无法企及的。恰恰相反,他们应该通过树立健康生活方式的标杆,
来逐步提升整个社会的文明水平。九十年前,五四新文化的倡导者陈独秀就曾指出:所谓的贵族精神指的是一种高尚的人格理想,高贵的精神气质,既无关乎门第、血统,更与消费水平无关。
改革开放30年,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并实现了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目标。但遗憾的是,先富起来的这部分人并没有随之“贵”起来,其中某些人的奢侈却是全球闻名的:99999元买一盒月饼,几十万元一桌的年夜饭,7000元的玫瑰和38.6万元的花篮;山西一个煤矿的老板一次买下20辆劳斯莱斯;上海的奢侈品展览办了两届,一位买主不到10分钟就买下了一辆价值几百万元的迈巴赫……北京的消费水平在全球144个大型城市中位居第11位,高于纽约,而人均收入却是纽约的1/27。奢侈品市场上的统计数字显示,中国消费品零售总额每年以14%的速度增长,去年已达到1.18万亿美元,据说到2010年,全世界10大购物中心将有7个建在中国,难怪“富豪榜专业户”胡润如此青睐中国。
与奢侈相对应的中国富人,在慈善事业上却显得疲软而缺位。据2005年一份慈善公益组织的调查显示,当年在国内工商管理部门登记注册的企业超过1000万家,有过捐赠记录的不到10万家,也就是说99%的企业从来没有参加过捐赠。中国慈善机构获得的捐赠总额只相当于同年GDP的0.05%,而美国则达到2.17%。借着改革开放发家致富的中国富人们,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财富与整个社会的关系,忽略了自己应该担负的社会责任。
“新贵族”中的许多人,不单慈善情怀缺失,还缺少高贵的精神生活。平时不读书不看报,附庸风雅,装腔作势,满嘴粗话,最热衷的不是搓麻将就是更简单刺激的另类“娱乐”……这似乎成了他们的典型形象。“富”与“贵”的界限被混淆,上流阶层应具备的端庄行为、高雅品位正在人们心中消失,羡富、谀富、急于求富,贫而谄、富而骄的风气反而盛行――“新贵族”们的身富心穷将有损真正的上流阶层在中国成长的根茎,进而销蚀整个社会的道德基石。
如何去教育、引导这些先富起来的人养成高尚的人格理想、高贵的精神气质,自觉承担起对国家和民族的责任,是当前面临的一大课题。“穷且愈坚,不堕青云之志”是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欧阳修曾说,唐代诗人少达而多穷,但后人却认为他们是最富的,因为富有的心灵放射出了灿烂的光芒。对于金钱,李白豪唱:“千金散尽还复来”;杜甫虽一生贫困潦倒,却用“点溪荷叶叠青钱”幽默地表达出对金钱的淡薄之情。千百年来,中国历史上的许多达官贵人、英烈先贤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以天下为己任,救生民于水火,表现出高雅且博大的情怀。这样的“贵族精神”并非与生俱来,也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一个长期的培养熏陶过程,并与当时的社会背景有一定关联。如在西方社会,上世纪30年代强调企业的唯一目标是利润,60年代倡导对顾客、员工、债权人及所在社区负责,60年代以后,则强调参与解决社会问题,回馈社会。时至今日,美国微软公司创办人比尔・盖茨“散尽家财”,将580亿美元的个人资产悉数捐予慈善基金会。他认为,获得社会认同是一件比获得财富更重要的事情。比尔・盖茨可以称得上是既富且贵的人。
行文至此,不经意间想起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单田芳常说的一句口头禅:“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类似的话莎士比亚也曾说过,大意是,人类可以在一夜之间产生无数个暴发户,但是需要几百年才能培养出一位贵族。呜呼,诚哉莎翁此言!
□王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