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流行的一部电影《简・奥斯汀书友会》,讲述了一群奥斯汀的书迷每月一起读奥斯汀作品,彼此交流生活感受的故事。有趣的是,从1976年开始,在日本就成立了一个中国文学第一刊《人民文学》的读者会,会员都是日本人,他们也是通过一起阅读这本杂志认识中国的,至今已坚持了32年。
这个读者会是民间自发的
本月初,应中国作家协会邀请,以?哲也为团长的日本《人民文学》读者会代表团一行7人,和秋天的红叶一起来到北京。在中国现代文学馆里,他们与早就在杂志上熟悉的中国作家刘庆邦、晓航、邱华栋、张者,以及《人民文学》编辑部的编辑们欢聚在一起。
一见到“老朋友”们,读者会成员就捧出了自己从1991年开始作的阅读记录《人民文学读书会1991-2007年年报》,令所有在场者为之动容:这是一本16开杂志那么大,有手指头厚的大书,上面密密麻麻印着的是缩小了的6号字。翻开首页,位列第一篇的是1991年发表的短篇小说《相逢在巴黎》,作者是邓友梅;第二篇是1991年发表的短篇小说《我的喜剧二题》,作者徐光耀。接下来依次按年排序,一直排到2007年。在每篇作品后面,还逐年记录着当年他们阅读这些作品的幸福或感伤:他们怎样讨论作品,给作品们打了怎样的分数……
非常有意思的是,日本读者和我们中国人的阅读角度很不相同,他们评价的标准主要是“易读度”和“趣味度”。像1995年王小波的小说《南瓜豆腐》,被评为易读度四星,有趣度五星。余华的《为什么没有音乐》易读度仅有三星,有趣度只有一星。作家鬼子的中篇小说名篇《上午打瞌睡的女孩》是1999年6月发表的,读者会也给予了高度评价,被评为易读度五星,有趣度四星。在中国屡拿大奖的女作家迟子建在日本读者心目中是什么样的呢?她发表于2004年5月的中篇小说《草地上的云朵》,除了被评为易读度五星――有趣度四星之外,还被评为“敏感度”五星,不过说实话,他们这“敏感度”是什么意思,我到底也没弄明白。
除了“易读度”、“有趣度”和“敏感度”这3个标准之外,读者会成员还设立了很多连评论家都想不到的角度,包括“好奇心度”、“说教度”、“世相讽刺度”、“文学的完成度”、“无国界度”等等各式各样的标准,既反映了他们阅读的精细,也表达出丰富的阅读感受。
我没去过日本,也没近距离地接触过日本人,但曾多次听说日本人做事的一丝不苟,这回终于眼见为实。我真是很惊讶于眼前这些普通的日本读者如此喜欢中国的《人民文学》,他们是喜欢文学呢,还是希望通过阅读作品了解中国的改革开放呢?而他们喜欢的和不喜欢的又是哪类作品呢?
很快就有了答案:读者会成员、原日立造船公司北京事务所所长北村亮介操着一口比非常多中国人还标准的普通话,流利地回答说:“我们对中国小说和日本小说的要求是一样的,比如描写细致,自然和谐、融洽,还有哲理性,想象力和创造力,等等。不喜欢的是悲观忧郁,时代背景不清楚,总是负面描写的作品。”
读者会成员、东洋大学经济系教授横川伸说:“我们的确是期望通过读小说了解中国,所以有时候不太理解:为什么中国现在发展得这么好,可是有的作家却描写得那么灰暗?”
对此,中国作家刘庆邦是这样回答的:“艺术审美分为许多种,有细节之美、忧郁之美等。作家们是关注现实的,同时要用审美的眼光,把生活上升到艺术层面,使作品更经得起时间的剖析……”
和日本《人民文学》读者会成员的直率交流,极大地鼓舞了《人民文学》编辑部的成员们。主编李敬泽说:“他们的热切、耐心的阅读,对我们来说是最大的安慰。希望他们继续关注反映中国现实的文学作品,对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和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有更深入的追踪。”
告别的时候,读者会成员收到了一份意外的礼物,7位友人均被授予“《人民文学》荣誉读者”称号。这对于迢迢32年的坚持来说,是最厚重的回赠;也是对于今后无垠的漫漫前行,寄予了更热切的期待。
□韩小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