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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决定重返北约的前前后后

2009-04-02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本报驻巴黎记者 姚立 我有话说

4月3日至4日,北约26个成员国在法国的斯特拉斯堡和德国的科尔两地举行首脑会议。这是一次令人关注的首脑会议,原因有三:一,美国新当选的总统奥巴马将亮相欧洲;二,这将是北约成立60周年的庆祝会;三,法国将借此机会正式宣布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机构。而恰恰对这第三点,法国乃至世界舆论近来都在议论纷纷。

法国缘何重返北约

1948年北约成立时,法国曾是创始国之一。此后法国虽然始终保留着成员国的身份,但由于戴高乐将军于1966年宣布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机构,标志着法国和这个以美国为主的军事组织及冷战产物拉开了距离。戴高乐将军这一重大战略抉择的考虑是,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组织,可以使法国赢得更大的外交独立空间,摆脱跟着美国亦步亦趋的被动局面,保证法国核打击力量的独立性。几十年来,这个重大战略抉择使法国以二流强国的地位在国际舞台上发挥了“特殊”的作用,使法国外交常常被国际舆论“另眼相看”,法国为此感到骄傲。正因如此,法国第五共和国的几任总统,无论哪派当政,均沿袭了戴高乐将军的这一战略抉择。这在法国政界一直被称为“国家共识”。

然而,2007年萨科齐当选总统后,即表示要和其前任的政策“决裂”,而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机构,就是其“决裂”的内容之一。现在,随着北约成立60周年首脑会议的临近,法国重返北约问题便越来越进入人们的视野,成为当前国际关系中的一个热门话题。法国国民议会几天前还专门就此进行了辩论,政府甚至还将重返北约与法国的外交政策捆绑在一起,要求议会对政府进行了信任投票。萨科齐希望藉此让更多人理解法国重返北约的必要性。

在萨科齐看来,法国重返北约乃是“水到渠成”之事,并非他的“发明”。因为,自上世纪80年代社会党的密特朗总统时期,法国虽没有正式宣布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机构,但却实际开始了这一进程,几乎参加了北约所有的对外军事行动。而且,从参与程度看,法国已成为北约内的“第四大军事贡献国”。因此,法国已无必要继续维持这种“一脚在外、一脚在内”的尴尬现状,重返北约也在情理之中。

此外,更为重要的是,萨科齐要通过此举重新恢复法国在欧洲乃至欧美关系中的“核心角色”,挽回法国近年在欧洲不断下降的地位。萨科齐上任后已在欧盟范围内“频频出招”,并取得了一些成效,尤其是在去年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期间,借助调停格鲁吉亚与俄罗斯冲突及解决国际金融危机,确实“风光了一把”。现在,法国也要通过重返北约,增加其在北约内的影响力与发言权,进而平衡美国在北约内的权力,通过强化自己而加强北约内的“欧洲支柱”,使欧美力量对比在北约内更趋平衡。

重返北约还是法国安全利益的需要。法国认为,当今世界已进入“相对强权”时代,国际社会面临的威胁也在不断“转型”,各种新的非传统的威胁不断出现,威胁着法国及其盟国的安全利益。任何国家,无论其实力多么强大,都无法单独解决,必须团结一致,共同应对安全挑战。而北约作为完整的军事机构,可以在其中发挥更好的作用。

但问题在于,北约作为战后的冷战工具,已不能完全适应目前安全形势的需要,必须进行自身的“转型”。法国重返北约后可以更好施加影响,使北约在“转型”过程中更多顾及法国及欧洲的利益,加速并强化北约的“欧洲化”进程。

众所周知,由于冷战后北约的不断扩大,北约的边界愈益逼近俄罗斯,这令俄十分恼怒,致使俄罗斯与北约关系常常处于紧张状态。由于地缘政治的不同,欧美在发展对俄关系方面常常有所区别。俄作为欧盟的近邻及军事强国,对欧洲安全利益攸关。尤其是在能源供应上,欧洲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俄罗斯,因此,欧洲不得不设法维持与俄的良好关系。也正因如此,在北约扩大问题上,欧美的考虑也不尽相同。近年来,美始终将吸收乌克兰及格鲁吉亚作为外交努力的目标,而以法国为首的欧洲诸国并不想过分刺激俄罗斯。因此,法、德等北约成员国就曾在吸收格、乌两国进入北约问题上表现谨慎,不主张匆忙行事。而重返北约后,法国可以更好对此施加影响,制约美国在处理对俄关系方面的诸多不利举动。

冷战结束后,由于对立面华约组织的解体,北约曾一度经历了何去何从的“生存危机”。现在,尽管这个危机已过,但北约未来“转型”中仍面临一些未知数,如北约将来的使命究竟是什么,北约的干预范围应否有所限制以及北约与欧盟的关系如何处理,凡此等等均需成员国进一步讨论明确。法国希望在重返北约后,按照自己的利益影响北约的“转型”,避免北约向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重返北约引来的政治风波

但重返北约在法国毕竟是个重大战略决策,它打破了左右翼政党维持了几十年的“国家共识”,因此,在法国政坛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不仅左派众口一词,齐声批评萨科齐重返北约的决定,就是多数派内部也有不少反对声音,其中不乏担任过政府要职的官员。法国学界及新闻媒体一个时期以来也纷纷聚焦萨科齐的这个决定。

反对者的观点主要集中在几个方面:首先,批评者认为,重返北约将使法兰西民族丧失在国际舞台上历来拥有的“特殊性”,法国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将受到削弱,使法国与其他中等国家一样走向“平常化”。他们指出,法国之所以成其为法国,原因就在于几十年来,法国始终坚持自己“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不跟在美国后面随声附和,法国在伊拉克战争上的态度就是典型一例。法国因此在世界外交舞台上维护了自己的“回旋及斡旋能力”,同伊斯兰世界也保持了不错的关系。法国可以和任何国家对话,以其中等国家的国力在一定的时候发挥相当于“大国”的作用,这就得益于自戴高乐将军以来法国奉行的不依附于强国的外交政策。而重返北约将会给外部、尤其是阿拉伯世界发出“错误”信号,法国的“特殊性”将不复存在。

其次,反对者还指出,美国在北约内拥有绝对“领导地位”,法国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机构将使法国丧失本身的“独立性”。尽管萨科齐多次表示,法国将“作为美国独立盟国及自由伙伴改革与北约的关系”,但美国不愿向法国让出比较重要的指挥岗位,从一个侧面说明了,美国尽管表面欢迎法国重返北约,但美不会轻易放松对北约的控制。因此,法国一旦“两脚”踏入北约,能否像过去一样继续保持法在政治及军事上的独立性,是个大大的问号。

再次,批评者还担心,法国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机构将不利于欧洲防务的建设,使欧洲多年来一直追求的目标更加难以实现。他们认为,多年来,欧盟一直在为建设自己的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而努力。而且,在法国推动下,欧洲防务近年也确实取得了一些进展。在这种时刻法国重回北约军事一体化机构难免削弱欧洲自身防务的努力,到头来将有损于欧洲自身的利益。

自然,萨科齐及其政府无法接受上述这些不同看法。一个时期以来,萨科齐动员了不少力量,成立了专门小组,出动政府要员在不同场地、不种场合阐述政府抉择的正确性,指出重返北约符合法国的利益,不会影响法国“独立自主”的外交特性,法国也不会因此而成为美国的“附庸”。

总之,无论反对者意见如何,法国重返北约军事一体化机构已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至于法国重返北约的利害得失,这只有历史才能证明。未来将告诉人们,萨科齐的这个决策究竟是否真正符合法国的利益。

3月11日,法国总统萨科齐在巴黎表示法国愿重返北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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