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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马克思主义创新的思考

2009-05-19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孙正聿 我有话说

马克思主义创新,不是一般意义的理论创新,而是特指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创新。把马克思主义作为“一整块钢铁”的“超学科”研究问题,是一个值得深入思考的前提性问题。

马克思主义研究,有两种基本路径:一是把马克思主义分解为若干学科,在进行各学科研究的基础上,从各自学科的角度展开对某些共同问题的

研究;二是对马克思主义进行总体性研究,并把这种总体性研究聚焦于马克思主义自身的根本性问题的研究。前一种研究路径,可以称之为“跨学科”研究;后一种研究路径,则可以称为“超学科”研究。在学院式的或学科化的研究中,通常是采取“跨学科”的研究路径,而不是“超学科”的研究路径。直面这种研究状况,需要我们认真思考什么是作为“一整块钢铁”的马克思主义,以及怎样把马克思主义作为“一整块钢铁”进行“超学科”研究。

把马克思主义作为“一整块钢铁”进行“超学科”研究,首先是因为马克思主义本身是“一整块钢铁”而不是各个学科体系的组合,是“超学科”的理论体系而不是“分学科”的概念系统。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作为“最伟大的思想家”并不是学院化的学者,而是“为全人类而工作”的革命家。恩格斯在《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对这位“最伟大的思想家”的评价是,“马克思首先是革命家”。“革命家”,对于马克思具有“首要性”,因而也应当是我们理解、研究、阐释和创新马克思主义的根本出发点。反之,如果离开这个具有“首要性”的根本出发点,对于马克思主义的理解、研究、阐释和创新,就会本末倒置或不得要领;其二,马克思恩格斯所开创的马克思主义,并不是创建某些学科的理论体系,而是以“为全人类而工作”的历史使命去创建关于人类解放的学说。这正如恩格斯所说,马克思“毕生的真正的使命,就是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参加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及其所建立的国家设施的事业,参加现代无产阶级的解放事业,正是他第一次使现代无产阶级意识到自身的地位和需要,意识到自身解放的条件”。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及其所创立的马克思主义向我们表明,既不能简单地以学院化的学科角度去理解马克思主义,也不能简单地以学院化的学科角度去“创新”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创新,必须是沿着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所承担的历史使命及其所开辟的理论道路去进行。

恩格斯在《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对马克思的思想及其贡献,作出了两个方面的概括:其一,马克思一生有“两大发现”,即“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和“发现了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和它所产生的资产阶级社会的特殊的运动规律”;其二,“马克思在他所研究的每一个领域”“都有独到的发现”,“而且其中任何一个领域他都不是浅尝辄止”。恩格斯的概括,对于研究、阐释和创新马克思主义,具有极为重要的指导意义。首先,就马克思主义的根本内容说,马克思主义就是关于“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特别是关于“资产阶级社会的特殊的运动规律”的理论;而这个理论的宗旨则是“使无产阶级意识到自身的地位和需要,意识到自身解放的条件”。这就是作为“一整块钢铁”的、“超学科”的马克思主义。因此,马克思主义创新,从根本上说,就是推进和深化对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的研究,推进和深化对资本主义的发展规律的研究,推进和深化对社会主义、特别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研究。其次,马克思主义并不是离开人类文明发展大道的宗派主义,而是人类文明的结晶,作为“一整块钢铁”的马克思主义“学说”又是作为人类文明的伟大的“学术”成果而存在的。这具体地表现在马克思主义在各个“领域”中所形成的“独到的发现”,也就是在“学科”意义上所形成的“学术”成果。因此,马克思主义创新,又必须诉诸“学科”意义上的“学术”研究,推进和深化马克思主义学说的“学术”内涵。

在马克思那里,“发现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与在各个领域的“独到的发现”,并不是相互割裂的,而是融为一体的,即:马克思的全部研究工作都是为了“发现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特别是“资产阶级社会的特殊的运动规律”;而为了“发现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马克思又在各个领域进行了“都不是浅尝辄止”的研究,并因而“在他所研究的每一个领域”“都有独到的发现”。马克思的著作中,人们通常所指认的三个组成部分――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并不是作为三个不同的学科体系存在的,而是作为三大批判――哲学批判、政治经济学批判和空想社会主义批判――所指向的“对现存的一切进行无情的批判”而存在的。从《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到《资本论》,马克思的全部著作都融汇着这三大批判,而且都是把批判的矛头指向“现实的历史”即资本主义社会,并由此构成“超学科”的、作为“一整块钢铁”而存在的马克思主义。

马克思为之付出毕生心血的《资本论》,是他的哲学批判、政治经济学批判和空想社会主义批判的结晶,并真正地实现了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社会主义理论的革命性变革。

首先,《资本论》不仅是贯穿着“对现存的一切进行无情的批判”的辩证法,而且是变革了“把理论引向神秘主义”的全部的“独立的哲学”。马克思说:“对现实的描述会使独立的哲学失去生存环境,能够取而代之的充其量不过是从对人类历史发展的考察中抽象出来的最一般的结果的概括。这些抽象本身离开了现实的历史就没有任何价值”。正是“对现实的描述”的《资本论》,以商品的使用价值与交换价值的二重性而现实地揭示了人的自然性与社会性的二重性,以货币的等价性而现实地揭示了人的“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独立性”,以资本运动的逻辑而现实地揭示了人的“全部社会关系”。因此,《资本论》不只是关于资本的“资本论”,而且是关于人的存在的“存在论”。

其次,《资本论》既不是“把人变成帽子”的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也不是“把帽子变成了观念”的德国古典哲学,而是从“物与物的关系”中揭示“人与人的关系”,也就是在资本运动的逻辑中揭示历史运动的逻辑,因而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政治经济学、政治经济学的历史唯物主义。《资本论》不仅是哲学批判与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统一,而且是破解“资本”的秘密与破解“存在”的秘密的统一,因此它既是经济学巨著又是哲学巨著。

再次,《资本论》“对现实的描述”即揭露资本运动的逻辑,构成马克思的以资本主义批判为基本内涵的科学社会主义理论。它把空想社会主义的对“现实的不合理”的揭露和批判,变革为对“不合理的现实”的揭露与批判,从而展现了实现人类解放和人的全面发展的现实道路,因此“资本论”又不仅仅是马克思的经济学巨著和哲学巨著,而且是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巨著。《资本论》表明: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是作为“超学科”的“一整块钢铁”而存在的;马克思在每个领域的精湛研究和“独到的发现”,结晶为他的全部研究工作的“总的结果”,这就是关于人类历史发展规律和人类解放的马克思主义。而这个“总的结果”的理论内容就集中地体现为《资本论》。

历史是“人们的现实生活过程”,“现实的历史”总是集中地体现为时代的特征、世界的潮流和创新的实践。恩格斯说:“我们的理论是发展着的理论,而不是必须背得烂熟并机械地加以重复的教条”。当今的世界和中国正在发生广泛而深刻的变革,人类的文明形态、人们的生存方式和社会的思想潮流与创立马克思主义的19世纪中叶相比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理论与实践,为我们深化对人类历史发展规律的认识,深化对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发展规律的认识,提供了新的条件,也提出了新的任务。沿着马克思开辟的理论道路而创新马克思主义,首先必须把马克思主义作为“一整块钢铁”,以“超学科”的视野和气魄,推进和深化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类历史发展规律的理论,特别是推进和深化马克思主义关于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发展规律的理论。离开这种使命、视野和气魄,就谈不上马克思主义创新;而为了实现这种创新,又必须像马克思那样,在所有的研究领域“都不是浅尝辄止”。建设马克思主义的哲学、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新闻学、法学、文学、史学等人文社会科学,在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创新中具有双重意义。一是在学科建设的意义上体现和深化马克思主义的关于历史发展规律的理论,并从而改革和推进这些学科的学科建设;二是这些学科的学科建设为创新马克思主义提供具有时代内涵的新的学术成果,并从而为以“超学科”的使命、视野和气魄去研究作为“一整块钢铁”的马克思主义奠定新的学术基础。在马克思主义的学科建设中,强化把马克思主义作为“一整块钢铁”而进行“超学科”研究的自觉意识,是马克思主义创新的重要前提。

(作者系吉林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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