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号独奏《思念曲》在映秀镇的废墟上响起,悲壮、婉转、飘渺,富有金属质感而穿越时空的倾诉,把人们拉回到那惨烈的、令人心碎的一年前,那个血色的下午留下的黑色记忆。静立废墟上,我的思绪乘着号曲的翅膀,在映秀上空盘旋。 |
长音在龙门山系的空谷间缓缓地低回,沿返青的滑坡体依依地攀缘,在岷江和渔子溪的浪尖作款款的缠绵,是孤独的蜜蜂在带泪的野菊花瓣上那喃喃的应答。号音如箭,穿透人心,把所有的记忆串连起来,教一切的心情不再飞扬,给所有的泪水找到一个倾注的洼地。
号音如诉,那向天边无限舒展的旋律,悠扬而宁静,让昨日一切的山崩地啸、撕心裂肺都归零,然而眼前的疮痍又让五月的哽咽犹在耳畔。震源就在我们脚下一二十公里深的特大地震,在瞬间完成了逆冲、右旋、挤压、断层等一系列疯狂的高难动作,超强地震波以每秒3公里的速度,首先将距离汶川最近的都江堰、彭州、什邡、绵竹、安县击倒,似多米诺骨牌,向东北方向的茂县、理县、北川、江油、平武、青川以及陕、甘地区,开裂,摧毁,撼山动地!相当于许多颗广岛原子弹爆炸当量的破坏力,短短100秒钟就波及中国2000多平方公里范围,69200多人死亡、17900多人失踪、374600多人受伤!黑雨倾盆,悲情弥漫,中国汶川锁住了世界的目光。
映秀不幸成为震中。断裂带左起映秀镇渔子溪村口山头,穿越渔子溪河,横扫集镇,向右斜穿岷江,指向都江堰。镇上房舍几成粉齑,近万人生命顿失。岷江之畔这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西部小镇,顷刻之间成为来自中南海和全国各地高密度紧急救援指令的终端。号音如泣,低缓缠绵,拂过映秀的河谷,轻轻地栖息在一片葱郁的坡地――那是一处掩埋了所有已知和未知故事的坟茔,一处吞噬了无数人性光芒的宇宙黑洞,一处让一切目光都变得湿漉漉、沉甸甸的阴霾。当地人叫它公墓。
漫山的青草丛中,一团团一簇簇的野菊花怦然开放,清纯却有几分凄美。缘曲径而上,路旁有小姑娘叫卖:“叔叔,买把野菊花吧,五块钱两把!”俯首掂起一扎,水灵灵的,刚洒过水,像从泪缸里捞起。抬眼望去,山坡像一幅宽阔的菊花缎面。
映秀有泪,苍天有眼。2009年的5月11日,一场不期而遇的夜雨倾洒在汶川,浸湿了草地和花瓣,给燥热的初夏平添了几多愁思。循着悲声爬上山腰,便是映秀公墓。这本是一块面积七八亩的玉米地,震后仓促之间被征为遇难同胞遗体掩埋地。公墓入口处,一幅黑底白字挽幛如瀑天降:“山河同悲,共缅汶川逝者举国垂泪雨;天地共咽,同祭国殇亡灵华夏断肚肠。”一年前,我曾在这里目睹过防化人员集中处理遗体的场面,那种悲壮感让我今生拂之不去。如今,无论是镇上的、村里的居民,还是走亲访友、寻芳揽胜的匆匆旅人,无论是行商坐贾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不管相识或不相识的灵魂,在这里同宿一穴,作永远的相守。一年中,带着身心伤痛来此寻亲、凭吊、追思亡灵的人络绎不绝,尤其在今年清明节到5・12前后,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前来祭悼,有的人甚至天天来。他们并不确切地知道自己的亲人命殒何处、身葬何方,只是企望能在这亡灵的集合处寻到一丝阴阳对接的信号,了却一厢相思苦。
公墓里席地摆放着蜡烛、野菊、枇杷、香梨、苹果、柑橘,焚香祭烟缭绕不息,烛泪无声,心泪汩汩。一方方大大小小形状色泽不同的墓碑立了起来,上面刻着“祭悼慈母”、“痛别爱子”、“爱女走好”、“不忘养育恩,慈颜永别去”、“长泪祭双女,永别成千古”、“生于2003年七月初二”等碑文,字字如泪,句句如泣,多少剜心剐肉般的悲痛,浓缩在这刻骨铭心的点横撇捺之间,一笔千钧,阴阳两隔。不少墓碑上,嵌着美丽的照片,春花般的笑靥被定格,一旁有野菊花儿颔首侍立相依相伴。“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撕毁给人看。”鲁迅的感言在这巴山蜀水深处的青冢碑林找到了最密集的注脚。
在一处燃着冥纸、祭着野菊花的土丘前,三位农家女泣诉着,其中一位显然是罹难孩子的母亲。她淌着泪,向我重复她已复述多遍的话:“我的娃儿11岁,他托梦给我说,别人都有人送花,就他没有……我送花来了,娃儿……”悲恸哀伤,让我潸然泪下。一位一袭素裹的少妇,立在地角,悲容不掩,裙边被夜雨打湿了的风撩起,牵动愁怨万千。
渔子溪村86岁的老人马旗木告诉我,地震过去一年了,可他的心还在摇动、颤抖。山腰上、骄阳下,一位缠粗布头巾、裹粗布围裙、扎粗布绑腿的老者,正跪对山下一片废墟和远去的渔子溪河水,喃喃自语,没有人辨得出那含混的音节。昏浊的老眼里,读不到一丝内容。亡者并不孤独,寂寞是生者的长夜。灾害戮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垂暮老人,让人心生酸楚和悲凉。
七旬老人胡建国住在渔子溪村,地震后成了这里的守墓人,守护着相识和不相识的殉难者。坐在公墓前的石方上,一张老得不能再老了的脸上刻着不能再刻了的皱纹,一世的风霜平静地填满了一脸的有如龙门山沟壑的褶子,两只昏黄的眸子,却闪着坚毅而倔强的瞳光。他伸出苍老得如竹茎般的手指告诉我:“我们村里,47口人哪!”手指所向,野菊花俯首低眉,油菜籽腹果低垂。
来祭扫者多为一家半户,有只身单影的,也有结伴而来的。老叟老妪、青壮妇孺,无一不神情戚戚,泪眼含悲。魂已散,心宛在,生死有阴阳,情感无尊卑,同样的痛苦把不同的人们聚合在这里,他们怀念昔日恩情,相互搀扶抚慰,一同走过人生最艰难最黑暗的悲怆时光,一同走上注定要抱憾终生的孤独苦旅。
映秀有泪,但映秀不哭。
山河易改,性情不移,大自然用最残酷的方式检阅了人类情感――这是任何灾难都不可断裂的血脉!长痛甚于阵痛,但长歌胜于长哭。映秀公墓,一尊用沉重的生命和真情的血泪凝成的人性雕塑,永远肃立在滔滔岷江如铁的长风中。
2008年,我在《人民文学》杂志上发表的长篇散文《血色苍茫》中曾提及,我们应该有一幅巨型油画来纪念这场人类罕见的震灾,名字就叫《灾后》或者《5・12》。一如16世纪比利时勃鲁盖尔的作品《死神的胜利》,19世纪初英国菲利普・卢泰尔堡的作品《阿尔卑斯山的雪崩》,以及17世纪意大利萨尔瓦多・罗萨的作品《战场》,一样磅礴的场面透着一样的悲壮、惨烈与苍凉,都是人与灾难抗争的主题。底色血红,苍茫一片。一年后,我还想提议,应该再有一幅巨型油画来表现这场地震给人类造成的巨大情感戕害和考验,以青草与野菊花装点的映秀公墓为背景,主题就叫《苍生》,或者《仰望》。
我在灾区现场一次次地近距离目睹共和国最高领导人炽热真情的流露,那是对普通生命的珍重和对苍生的体恤,是真挚的民本情怀。2008年的5・19举国哀悼,让历史时空停留了最沉重最漫长的三分钟。一年后,共和国的领导者们再次专程来到这片废墟小镇,为长眠人默哀鞠躬,再一次让人们掂量出生命之重、百姓之重。
草色幽幽,花容戚戚,灿灿的西部夏日,让这片雨后的疮痍添了许多暖色。穿行在墓地长径,我觉出了步履的铅重,仿佛有无数的亡灵在牵扯和寄语。死的轻悠和生的沉重,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仰视生命,呵护真情,更好地活着,去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和代享他们来不及分享的生活,是对亡者最好的告慰。我和乡亲们、同行者如是互慰。顺岷江望去,长天流云生根,白云苍狗忘归,层峦叠嶂不语,静寂中听得见希望在破土、生命在拔节的呢喃。
有风拂过,驱散了些许沉重。狗尾巴草随风招摇,绿茵如织,扬起乡愁万缕。每一片绿叶都得到心泪的浇灌,每一抹光亮都是新生的曙色,是与坚守的人们作眷恋的问答和生命的交待。菊花会有残败,落英终将成泥,只要精神不倒、意志长青,伤躯也能凝成铁骨,血泪会风干成映秀废墟的记事墙上那无字的浮雕。
悠扬的号曲,萦绕在映秀小学国旗的上空。所有逃离废墟的映秀人都见到过,镇上唯一没有倒下的,是小学的那面国旗。如今,疮痍仍在,但国旗依然鲜艳,猎猎有声。挺立在大山深处这道最亮丽的颜色,丈量了一个民族的精神高度,是废墟中的映秀托举给世界的遗产! |
见到几位打乒乓球的老师,有教语文的、数学的、计算机信息课的。谈起一年前的惊心动魄,他们在推拉攻防间言语既举重若轻,又举轻若重。我与一位语文老师打了一局,边战边聊,他数次恍惚无语――在地震中他失去了妻子和女儿。老师们都谈到那面国旗,都谈到亲人的离去,都谈到老师、孩子们的自救和互救,都谈到党和政府的关心和帮助。我小心翼翼地,生怕触疼了那一处处刚刚结痂的伤口。
映秀小学校长谭国强因为英勇救人,被评为全国抗震救灾英雄。好几位老师告诉我:“是谭校长救了我!”而谭校长说,这是我的职责。朴实有力,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小学的宣传窗里,贴着震前全校教师们的合影,男教师阳光潇洒充满活力,女教师笑容灿烂如花似玉。然而,其中的20多人已经玉殒魂散。我提议,为坚守的老师们照张相,他们欣然应允,谭校长还特地用广播通知大家集合,男老师们穿戴西服领带,女老师们穿起漂亮的衣裙,羌族教师还穿上鲜艳的民族服装。我知道,他们想告诉世界,劫后的映秀依然抖擞!照相的地点,选在宣传窗的那张合影前,老师们特地留出一道缝,让那张充满笑容的合影被簇拥在中间。端相机的手,似在发颤,我实在掂不起这笑容的重量!学校喇叭里,正轻声放着背景音乐,是被称为世界哀乐的《泰坦尼克号》主题曲《我心依旧》,哀婉、凄迷,让人生出无限怀念。
小学的宣传窗里,还贴满孩子们的美术作品,苍痕难掩,鲜亮跃然,像孩子们那一朵朵依然挂着泪痕的笑靥。“中国加油!”“映秀加油!”稚嫩的字迹却让我读出泪来。是的,一个能含泪微笑的民族、一个能泪眼望远的国家,是打不倒的。
小英雄林浩的家,就在渔子溪村。在抗震救灾英雄少年表彰现场和电视晚会现场,在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现场,我多次见到这位小顽童。当时只有9岁的他从映秀小学废墟中背出两位同学,“拿给老师”,然后冒着余震的威胁翻山越岭走到都江堰找爸爸。我爬上长长的山岭,在一排排活动板房中找到了林浩的家,林浩的舅舅陈勇、舅妈金素花告诉我,林浩去成都了,明天回来。渔子溪村几乎家家都有伤亡,陈勇夫妇在地震中失去了5岁的小女儿,只剩下现在已经9岁的大女儿。金素花隆起的身子告诉我,一个新的生命即将诞生。在第二天的一周年纪念活动现场,顽皮的小林浩搂着我的脖子照了相。他的任务是和其他五位孩子一起抬花筐。人们从中央电视台现场直播的画面中看到,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从孩子们抬着的花筐里,俯身捧一支鲜菊,深情地敬献在记事墙前并深深地鞠躬。
号音如歌,轻扬潇洒,徜徉在活动板房构成的街市,汇入了集镇的交响曲。几条百米长街熙熙攘攘、琳琅满目,杂货什物、服装衣帽、家具农具、瓜果菜蔬,还有祭祀品,摆了一街一地;餐馆烧饼铺、礼品文具店门户相连,拖拉机摩托车自行车农用车横七竖八;烹鲜美酒飘香,偶有觥筹交错,川音憨厚瓷实,市声喧闹嘈杂,音像店放着轻快的歌碟;有羌女在叫卖,讨价还价,一团和气。黑黄花纹的彩蝶儿放肆地随人追逐翻飞,如音符翩跹。镇上的农家乐、茶馆也渐渐地红火起来,遇有贵客或节庆日,羌族锅庄、弦子“跳萨朗”、“跳盔甲”也舞了起来。没有过分的喧哗,阵痛后的映秀坚强地露出笑容,用残臂拥抱每一位远客。
灾情掩不住美丽的容颜,映秀因了淡淡的忧愁而添了几分怜爱。地处青藏高原东南部边缘龙门山断裂带上的映秀镇,山形险峻、风光奇异,偎娘子岭而居,抱渔子溪而卧,枕岷江而眠。旭日从苍山升起,辉映江河水色,霞光万道。映秀因此而得名。这里是传说中大禹治水、李冰父子治水考察岷江的必经之地,也是今天游客们去卧龙自然保护区熊猫基地、九寨沟、四姑娘山、马尔康等名胜景区的必由之路。一直走到底,是美丽的西藏。羌管悠扬,古风浩荡,被称为“西羌第一镇”的映秀,把残美之躯和万种风情一同坦白在岷江的河滩上,只待那一声暌离已久的轻唤。
恢复了血色的姣容,得益于交通的畅达。地震发生以来,我乘越野车沿213国道、乘直升机空降,以及震后开通的都汶高速公路等不同方向前后6次进入映秀。经历过惊心动魄的悲壮,也体验了走都汶高速公路从都江堰到映秀镇只需不到30分钟的快意。我深感,公路交通作为须臾不可滞塞的动脉,正为重建中的映秀源源不断地输氧供血。
自然孕育了文明,但对文化的摧毁往往又是致命的。成了断垣危崖的羌碉、羌寨,勾勒出西域文明苍凉的风景。背后的滑坡体苍痕渐青,浅草依稀,远远望去像被涂了一层薄薄的新绿。羌笛难闻悠悠,羌食何处寻觅,但羌、藏、回、汉各族人民和谐共居的光景千年如一。 |
有“云朵上的民族”美誉的羌族,把云朵绘上了羌绣、羌服、云云鞋、香包,色彩艳丽、构图精致,强震没有打乱细密结实的针脚。只要一息尚存,文化的血脉就不会干涸,散落一地的细胞、基因总会在某个时刻、某个角落重新聚合,经历了存亡考验的羌文化一旦站起来,依然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被摧残的文化,也在寻觅她的拯救者。一位小伙子进入了她的视野。5月10日,在北京飞往成都的空中,我从当天的《京华时报》上读到《茶馆老板的印象映秀》,文中记叙了映秀镇上“印象映秀”茶馆小老板李勇的故事。我决定,要让这位远离北京2000公里的龙门山深处、岷江河畔的小伙子当天看到这张报纸。一下飞机,我直奔映秀,在渔子溪边一片片一排排的板房中,找到了“印象映秀”茶馆。这位热情、英俊、精干的小伙子显然很激动、很兴奋,邀请我在他的茶馆小憩。茶馆是小镇的缩影,陈设简朴而富有文化气息,四壁满挂映秀不同时期和羌族风情的图片,看得出这位羌族青年对羌族文化的浓厚感情。李勇在小镇上长大,大学毕业后在卧龙保护区为大熊猫团团圆圆们服务。地震中一下子失去了8位亲人的他和弟弟李磊,立即赶回家,强忍悲痛,投入了紧张的救援和重建。酷爱摄影的他拍摄了许多可遇不可求的照片,还自告奋勇地加入了搜寻失事直升飞机的队伍。他向我展示羌服,详细解说图纹饰物的涵义。他告诉我,他已经辞掉工作回到了家乡,专门致力映秀的恢复重建和羌文化的拯救保护,还特地拜师羌文化专家学习羌族语言文字。
李勇兄弟的这家茶馆成了记者俱乐部。来映秀镇采访的记者们都乐意来此歇脚,泡上一壶茶,向茶客们探听小镇往事或最新消息,彼此交流采访的信息,还能上网浏览和收发电子邮件。更多的人是来听李勇兄弟介绍情况的,或者干脆就让他们领着去找某人采访,或者由他们陪着爬上岷江对面的山和镇边的玉垒山拍摄小镇的全貌。2009年春节,一家网站还以“印象映秀”茶馆为现场,向全球网民直播了一台别开生面的春晚。李勇执意要送我由他策划编辑、第一部表现映秀今昔的画册《印象映秀――5・12震中纪实》――收录了映秀地震前后130多幅作品的图片集。我坚持按书价付了款,强烈地感受到了这位羌族小伙子、一位映秀人拳拳的感恩之心。我应邀在那张报纸上留言:“你是一个勇敢的映秀人,是映秀文化的保护者、拓展者和传播者。祝映秀愈秀,祝‘印象映秀’红火,祝你丰收!”
李勇兄弟并不孤独,他们在拯救映秀文化的过程中,陆续集结了20多位志愿者:28岁的李勇,毕业于西南师范大学,有电讯工程专业和经济学专业双学位;26岁的李磊,毕业于西南石油大学软件专业;29岁的钟绍华,土家族,西南民族大学毕业,业余摄影家;40岁的孙永楷,德阳人,鞋样设计者和食品研究者,没有学历,他的理念是“做感恩的人、做感恩的事”;28岁的陈朴,达州人,毕业于成都理工大学广告设计,爱好摄影;32岁的雷添,成都一家传媒公司员工……
文明的悲歌,在于传承的断层。世界文明兴衰史表明,一些古老文明的衰败与自然灾害有着某种关联。我坚信,只要人在,只要有李勇和他们团队的坚守,羌族文化和映秀文化就不会失落。
一年前,我冒着余震的威胁从乱石阵和垮塌的公路进入映秀镇时,曾见过一块从山上滚落下来、足有三四层楼高的飞来石倒立在213国道边,像一尊巨型惊叹号让过往者惊愕不已。如今,这尊巨石被刻上了“5・12震中映秀”字样,成为永久的标志性旅游景观。它的脚下,野菊花铺地,金灿灿的一片。一个把伤口描绘成花朵的民族,是不会被击倒的。劫后的映秀,像刚刚绽开的野菊花,一切都在成长。
――2009年5・12初记于映秀镇
端午节成稿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