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一位儿童文学的中坚作家的新作,我往往会关注其在作家的整体创作中所处的位置,它是否给作家的创作融入了新的艺术意味,是否对作家既成的风格有所发展或有所突破。读秦文君的小说《云裳》也是如此。
读《云裳》,我的最突出的感受是秦文君的从容不迫。
秦文君写《云裳》,没有设计复杂的故事结
德国现象学美学家莫里茨・盖格尔在《艺术的意味》中说:“审美的东西并不纯粹是形式,而且也是由那存在于它的最深刻的本质之中的至关重要的生命内容和精神内容构成的。”与以往的创作一样,秦文君在表现“至关重要的生命内容和精神内容”时,并没有抒写缥缈的云蒸霞蔚,而是以平实的生命同情来肯定市井尘俗的“烦恼人生”中的温暖和诗意。这是秦文君儿童文学的鲜明特色和坚实质地。
在艺术表现上,《云裳》并不是任意而为的放任之作,作家十分用心的艺术经营只是不着斧痕而已。比如,小说的结构看似散漫,其实有内在的线索――“生命内容”、“精神内容”。具体的载体就是云裳办的《云穿衣小报》。小说开篇一章就是“云穿衣小报”。盛气凌人的周天骄打破太婆婆的花盆,最怕的是被登上《云穿衣小报》――这小报能“惩恶扬善”;永康姑父因偷窃愧疚离家出走,云裳将写着毛毛给她看永康姑父的信一事的《云穿衣小报》贴在了永康姑父常去的茶馆门口――这小报能召唤亲人;被埋在地震瓦砾中的心心让云裳一张一张地念《云穿衣小报》,说:“真好听啊……”――这小报能克服死的恐惧,带来生的愿望……
儿童文学作品是成人作家为儿童创作的,“儿童”这一读者对象会深刻、明确地影响着作家的叙述。为此,儿童文学作家在叙述时,往往会刻意去过滤掉成人的生活,放大儿童的生活、心理、情感。这种叙述姿态虽然可以理解,但是,的确使作品看取生活的视角单一起来。
包括《云裳》在内的秦文君的一些作品,面对成人生活的叙述都有一种从容姿态。秦文君似乎很愿意在儿童文学中写老人。《云裳》就写了婆婆不算,还要写太婆婆。“太婆婆很讲究吃的,她从小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出生在成都,见过大世面,在吃的方面挑着呢……”。事实上,在这里,秦文君不只是在写成人的饮食生活,也是在写生命的历史。因此,秦文君笔下的生活丰富和完整,也更为真实。
读《云裳》,还让我深为佩服的是秦文君处理汶川大震灾这一重大而特殊题材所表现出的从容风度。
处理这一特殊题材,秦文君也是把它作为生活的一部分、生活的一个过程来写的。这从小说的布局也能看出,全书十一章,描写地震部分列在作品最后,共为四章,只占全书的三分之一。如果不看前面的目录,甚至在读到“大地震动”这一章的前面的文字,读者都不会料到小说会写到汶川地震,正如在地震发生的前一分钟,人们没有任何预感一样。我理解,这是秦文君在按照生活本来的样态来安排特殊事件,是很有艺术智慧的。
秦文君将大震灾的伤痛藏在心底,她的叙述既没有对灾难的掩饰,也没有过剩的情感和观念,而是挖掘出了地震在孩子心灵深处产生的深刻影响,写出了坚忍的生命力量,比如,“毛毛还说,虽然她少了一条腿,可是她比以前完美了,以前她只是想证实自己是最优秀的,而现在她还想回报社会。可是云裳觉得毛毛一定痛苦得要命,不然不会一下子变得那么成熟。”
《云裳》秦文君著春风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