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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海的幸福指数

2009-06-26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何立伟 我有话说

这个地方,镇海,是个英雄的地方。在镇海,我们每时每刻都涌动着一种激动――我们为镇海的历史和现实激动,为新中国成立六十年来镇海发生的一切巨变激动,为镇海人民脸上所有的那样一种自信和幸福的表情而激动。

到镇海的当天,我们参观了镇海口海防历史纪念馆。在大门口,我被一尊清末的大炮所吸引。它像

一位武士,俯视前方,一刻不怠,又是守卫者的姿势,凛凛威风。在馆内,我们一边看着历史的细节,一边听讲解员讲解当年镇海口抗倭、抗英、抗法、抗日的海战――凭借智慧和勇敢,镇海军民一次又一次地重创侵略者的入侵。当我们走出纪念馆,在后海塘古老的城墙上散步时,春天城墙下的四处葱绿、群花怒放,令人不由得心生抚今追昔之慨。我回忆起在月城公园看到的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首七绝怀古诗:“今是园林昔是营,关门无锁白云横;多情唯有旧时月,总带清辉照此城。”白云苍狗,物是人非。拿毛泽东诗词的话来讲,就是“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百年前多灾多难的土地,而今勃勃生机,一派繁华。

镇海原是宁波的一个县,现在是一个区,隔着一座桥,那边就是北仑区,好大的港口。我几年前到北仑参观,陪同的一位朋友现在我在镇海又遇到了。我记得几年前他接待我的时候,聊天说起他的太太原来也是公务员,刚刚下海创业了。我问他太太做得怎么样?他一脸惭愧的模样道:“不怎么样,刚起步,才半年多,也就是做个六七千万的营业额吧。”我提了这桩事,问他,现在你太太做得怎么样了?他仍是惭愧模样,说:“马马虎虎啦,现在一年的营业额才做个十五六个亿啦。”满桌的人都笑起来,笑他惭愧的表情。他只是一个例子,说明镇海这片地方,经济活跃,全民富庶,却又相当低调。

镇海出的大商人太多了,你挣个千万亿万,仍会觉得自己很惭愧,这也是我们参观包玉刚故居和叶澄衷故居之后的感想。镇海在北纬30度,是宋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碇港。由于这种经商史,镇海人一批批从甬江口漂出,走上世界的经济舞台,形成了商业上的“宁波帮”,并产生了许多闻名海内外的商界巨子。作为内地人,我们觉得镇海人的创业精神真是了不得,但他们却是一脸谦虚,甚至像那位朋友一样,一脸惭愧。

镇海除了出大商人,还出大学者、大科学家。想想看,当今中国两院院士中,单是镇海藉的就达28位之多。听介绍,镇海的商人赚了钱不是用来挥霍或光耀门楣,而是在桑梓兴学。我们参观了叶澄衷办的学堂,还参观了镇海中学。一个是近代的学堂,一个是现代的学校,都办得非常出色。镇海中学一届高中毕业生中,考取重点本科的人数就达90%以上,单是取了清华、北大的就有二三十位。镇海的学生真是会读书!在知识经济时代,镇海这种重学的传统,必将给他们的发展带来强有力的后劲。

花园样的学校,花朵样的学生,一切都是朝气蓬勃。在镇海中学,学校安排了学生和我们作家的见面会。一礼堂的学生,给作家们提了许多问题,气氛很热烈。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们的提问水平很高,学生们都极其聪明,他们真是能够代表镇海的未来。

在镇海,最有趣的是参观了两个社区。顺隆社区在甬江北岸,那里的街区干干净净,绿化很好,也很安静,仿佛生活在商业社会之外。这个社区的特色就是“人文荟萃、书香浓厚”,所谓“家家户户闻书声,社区处处飘书香”。我们观看了居民们自己办的展览:书画、摄影、剪纸、收藏……真的了不起。比方摄影,有很多拍得很专业。有一张作品拍着一个在躺椅上瞌睡的老人,阳光在他的周围闪烁,他的梦一定无比香甜。我们在“墨芳斋”里还看到了孔子造像和《论语》的竹刻,这也是居民们的艺术,是他们的精神生活。在现代的商业社会里,传统文化在时间的深处闪耀着像珍珠一样的光华。另一个社区是后大街社区,我们去的那一日,他们正在申请吉尼斯纪录:818位穿着红色传统服饰的社区妇女,在学校的操场上表演声势浩大的“十里红妆”游行,全部都是打击乐,敲出了震耳的节奏。场面壮观,声响沸天,她们的打击乐不是寻常的鼓与锣,而是百千年来甬江两岸妇女出嫁时的传统陪嫁用具――红木桶、红挑箱、红轿子……甚至,还有三寸金莲。鼓槌敲在上面,发出不同的音阶,汇成喜气的华章,这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喜乐。当红妆鼓乐齐发时,我们这些坐在观礼台上的作家,全都激动不已。诗人雷抒雁说,他当时就流泪了。那种场面,的确极富感染力,一种来自民间的草根的生机和力量,像头上的阳光一样烘炙着我们的脸和心,让我们热泪盈眶。

看了这样的表演,让我们明白了,什么叫做幸福指数。镇海,与其说他们在新中国成立的六十年里创造了经济奇迹,不如说他们创造了人民生活的幸福指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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