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好看的马来姑娘!她站在餐厅门口,那长长的头发被黑色的头巾包着,微笑的脸上像涂着一层油彩,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睫毛长得会使人疑心那是假贴上的,穿着一件很合身的长袖衣裙。
我们,这个中国旅行团,今晚来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的这家郊区小酒店,是要在这儿用餐和住宿,也就在这时候注意到这个十
吃过饭,我一个人走出餐厅去门外喷水池边散步,这美丽的马来姑娘走到我面前来了:“先生,您好。”
一听她说中国话,我吃了一惊,不由得笑着看了她一眼。“你会说中国话?”我称赞说,“你真不简单哩。”
从她脸上的表情,虽然她没有完全听懂我的话,但已经猜出我赞美她什么。她看着我肩上挂着的旅游包,指指包上“旅游家族”四个字,又指了一下饭厅里那个在柜上收银的半老的男人,后来又指着她头上的天空,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马来话。但是,我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说那个半老男人是她的父亲,而她的父亲是华人后裔。
就在这时候,我们的翻译走过来了。她马上迎上去,同翻译说着什么。她一边说话一边看我,好像说她和我刚才接触的事儿。
她和翻译说了一阵,翻译向我说道:“先生,她要我向你说她们家的事儿呢。”
“什么事儿?”我问。
“姑娘要我告诉你,说她爸祖籍是中国成都,她爷爷来马来西亚七十年了。她妈妈是马来人,至少她算半个中国人。”
我不置可否的微笑着点点头。
马来姑娘又同翻译说了一句什么,翻译又向我说道:“她说,你们来一趟马来西亚不容易,有什么事要她帮助吗?”
这家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郊区的小酒店,虽然星级差一点,但这儿离飞机场很近。明天早上,我们要在这里上飞机,飞回我们的国家。我还没有去独立广场拍摄双子楼呢,这是一个遗憾事!谁都知道,双子楼是马来西亚有代表性的建筑物,每当我们的央视节目播马来西亚新闻,常常以双子楼作背景出现在观众眼前。
我把这个意思告诉了翻译,没想到她一听说就笑了,说马上领我去拍照。
“现在来得及吗?”我问。“还有半个小时才天黑呢。”翻译说。
她开着那辆她妈妈买菜用的三轮车,把我和男翻译送到了独立纪念广场。广场有三四亩土地那么大,是一片绿茵茵草坪。一根二三十米高的旗杆竖立在广场东边,马来西亚国旗在杆尖飘扬着,快落到大海的太阳从西边照射过来,照着有弯弯月儿的国旗。
我拍摄了几张照片。之后,我们在广场草地上慢慢走着。她说了很多话,偶尔说一两句华语,我听懂了一些。一句是“唐山”,一句是“文化大革命”,两个词她说了好几次。我对“唐山”这个词不感到新奇,在南洋的华侨总是这样称呼祖国。一千多年前,我们“大唐帝国”的声威曾经远播到亚洲和欧洲各地。直到一千多年后的今天,华侨仍把自己叫“唐人”,把汉字叫“唐文”,把祖国叫“唐山”。但是,她对“文化大革命”几次说起,不得不引起我的思索。于是,我问做翻译的小伙子,小伙子向我说道:“姑娘说,她爸爸十岁那年去过中国。当时中国搞文化大革命乱得像一锅粥,就像当时马来西亚搞独立闹革命呢!”我想就“文化革命”解释一下,但翻译不给我说话的空儿。“姑娘说,现在很好呢,不像一锅粥了。”又问我:“是吗?”
我说“是”,又问她是怎么知道“现在好了”。翻译把她说的意思告诉我说:“她说,她有一个堂姐去年来过马来西亚,说了当今的中国好得很!她还说她看过一些中国新闻,最感动人的,是杨利伟上太空,还有中国运动员在北京奥运会上夺得很多的金牌。”
我们回来时她把三轮车开得很慢,一边开车一边通过那翻译说了许多事儿。说中国每年有元宵节、清明节、端午节、中秋节。十月一日是国庆。中国古代有很多大人物,黄帝、屈原、杜甫、李白、岳飞、文天祥。建立今天中国的早期领导有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周恩来。中国老百姓学习的人很多,有张思德、白求恩、刘胡兰、雷锋。还知道中国有一种水果叫杨梅,她吃过杨梅水果糖,等等。
晚上回到酒店,有人敲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她!在她旁边,还有她父亲。我笑着,以弯腰摊手做了“请”,请父女俩进屋。她父亲一边进屋一边用中国话向我说,说他多少懂一点中文,他女儿就把他叫来了。
她和父亲在沙发上坐下来。她拿出一个本子,里面是邮票,有中国邮票,有马来西亚邮票,还有其他国家的邮票。她送了我几枚马来西亚邮票,还留下了她的通信地址,说要同我交朋友。
第二天,我们五点钟起床,五点半出发。那时,还没有天亮。她又来了,来送我们。她没有包头巾,一头漂亮的秀发,很潇洒地披在肩后。她热烈地握着我的手。我只稍用了一点力同她握着,握得很小心,生怕碰着她的头或她的背(这是马来人禁忌,一个男人一旦触摸了一个女人的头、背,就意味着对这个女子的侵犯)。她向我热烈地说着,我虽然听不懂她的话,但从她眼里转动着泪花,看出她激动得要哭了!
一个半小时以后,我们的飞机从吉隆坡国际机场起飞了。当飞到泰国湾上空,看飞机下的海洋、陆地,凭肉眼也能看得明明白白。世界真大啊!我不由得又想起那个马来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