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回家了!你们回来看望父母、看望家人、看望中国人民,我也是你们的家人。我代表中国政府和人民,对你们表示欢迎!”
11日15时40分,载着日本侵华战争遗孤感恩访华团的大巴车抵达中南海。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站在紫光阁外的平台上,迎着寒风亲自迎接代表团。
看到温总理和蔼的面容、慈祥的微笑,
有一种情,相隔再远总割不断。由45名来自日本各地的战争遗孤及十余位日本议员、律师组成的感恩团,此次专程来华看望给予他们第二次生命的中国养父母,感谢中国人民的养育之恩。这是日本遗孤首次组成大规模访问团来华谢恩。
这场会见原本安排在人民大会堂。“在和你们见面之前,我看了中央电视台制作的你们来华寻亲的录像带。我一边看一边落泪,当时就决定要把这些战争遗弃的孩子们――其实现在都是老年人,请到中南海来!”温总理道出了会面易地的心意。
遗孤代表宇都宫孝良起身深深鞠躬,许多团员流下感动的泪水。
“我想跟你们谈谈心,然后带你们在中南海走一走,特别是到周总理住过的西花厅去看一看。我们这是亲人之间的谈话,不拘形式,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温总理微笑着说。
温总理话音刚落,代表团成员就争先恐后起身发言。在黑龙江省牡丹江市生活了37年的池田抢先打开话匣:“今天能回家,我非常感动、非常幸福。我们是1945年侵华战争结束后被遗弃在中国的孤儿,是中国爸妈用宽大的胸怀照顾和抚养我们长大,我们教育子孙永远不能忘记。中国人民救命之恩重如山,养育之情深如海,我们要成为中日世代友好的桥梁!”
池田的中文名字“徐明”是养父母取的。她在牡丹江度过了幼年和青年时代,于1981年返回日本定居。两天前,池田重回自己魂牵梦萦的故乡黑龙江。谈起与养父母团聚相见的情景,池田言语中掩不住激动和喜悦。
温总理欣慰地点了点头说:“日本是你们的祖国,你们身上流着日本的血脉;中国是你们的家乡,这里有养育你们的父母。父母之恩比天高、比海深。你们没有忘记父母,没忘记家乡。今天你们回来寻亲,把感恩之心带回来了,虽然有的父母已经不在了,但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会感知,也会很高兴。”
室外,雪未消融;室内,情暖意浓。
遗孤们没有忘记温总理“融冰之旅”给他们命运带来的巨大改变。
在2007年4月对日本的“融冰之旅”中,温总理在日本国会众议院发表了题为《为了友谊与合作》的演讲,其中专门提到日本遗孤的话题,使战争遗孤的境遇再度成为日本人民关注的热点。
“温总理那次演讲在日本国内引起强烈反响,给支持遗孤的政治家和帮助他们诉讼的律师团很大的感动和鼓励,促使日本政府在3个月后出台了新的遗孤援助方案,使遗孤们的生活、医疗待遇得到很大改善。”代表团成员、日本众议院议员中谷元说。
提起那次演讲,温总理同样记忆犹新:“我在‘融冰之旅’的演讲中讲了3件事:一是聂荣臻元帅收养日本孤儿美穗子的故事被传为佳话,感动了两国人民;二是战后有2808名日本孩子被遗弃在中国,成为孤儿,饱受战争创伤的中国人民并没有把仇恨转向日本人民,而是以慈善、友爱、宽宏和人道主义精神收养了这些孤儿,其中就包括你们。中日邦交正常以后,中国政府通过各种渠道与日方沟通,为这些遗孤寻亲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已有2513名日本遗孤返日定居。”
“三是葫芦岛的百万日本侨民遣返的故事。有一位回国的日本女士后来回忆说,中国人民在他们遣返途中无私提供干粮、柑橘等食物和各种帮助,令她们永世难忘。日本前首相村山富士访华时专程去过葫芦岛,他说大遣返真正体现了中华民族的宽宏大量和中国人民的人道主义精神。”
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陆续返回日本后,许多遗孤对中国养父母的恩情铭记在心,关注中国的繁荣发展,并积极投身中日友好事业。去年汶川地震发生后,他们在自身生活并不宽裕的情况下,迅速捐赠了1600多万日元,为灾区援建了一所“日中友好希望小学”。
“你们的善举让我非常感动,你们不仅没有忘记家乡,还以实际行动支持故乡。虽然你们捐建的希望小学在四川,但寄托了你们对家乡的思念、热爱和感恩。”温总理感慨地说。
“中日两国是一衣带水的邻邦,有着两千多年的交往历史。日本侵华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巨大的灾难,也给日本人民带来苦痛。战争的责任应该由少数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承担。我们高兴地看到,中日关系如今进入友好、互惠的新轨道。我们一定要把握两国友好合作的大方向,坚持世代友好。希望你们做中日友好的使者、桥梁和纽带!”温总理语重心长地说。
紫光阁里,时而充满笑声,时而发出抽泣声,时而响起掌声,各种复杂情感在此时此刻交汇激荡。
在牡丹江市长大的清水宏夫回到日本后没有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如今已72岁高龄的他对温总理说:“是中国的养父母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世界上没有任何国家有中国这样的伟大义举。中国人民从来没把我当作外国人,我也长在红旗下,戴过红领巾,加入了共青团、共产党,后来在工作岗位上被委以重任。我们懂得感恩,中国人民恩重如山,我们将永世不忘,为中日友好不懈努力。”
听着清水宏夫真诚、朴实的话语,温总理频频点头赞许:“希望你们继续为促进中日友好多做工作,希望日本政府给遗孤更多的支持和帮助。这不仅能让遗孤们感到慰藉,也能让两国曾遭受那场苦难的人们感到慰藉。”
近一小时的会见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69岁的松田桂子为温家宝献上一曲改编的《说句心里话》,将现场气氛推向高潮。
“说句心里话,我有两个家,一个家在东瀛,一个家在中华……虽然回到祖国,更想中国的家,没有中国的养父母,谁能把我收养,把我养育大……”
听着松田桂子哽咽的歌声,温总理眼眶湿润了,现场所有的人无不为真情动容。
会见结束后,温总理亲自带遗孤们前往周总理曾经工作和生活的西花厅参观。一路上,遗孤们亲热地簇拥着温总理,温总理拉着他们的手,继续亲切交谈。
阵阵笑声中,中南海树枝上的残雪在慢慢消融。
(新华社北京11月11日电记者谭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