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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审视人性美丑

2009-12-06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刘祯 我有话说
张爱玲的小说《金锁记》是她的代表作,小说中的主人公曹七巧是她笔下最成功的角色之一。这个角色不同于传统小说中的贤良端庄的女主人公,也不同于“五四”新文学以来新锐文学家所塑造的新女性,这是一个既继承了传统文学中对女性恶俗一面描写、又熔铸了现代人格中精神分裂的界于新与旧之间的一个文学典型,其深度与复杂
性是受到文学史家公认的。要将这样一部名作、将这样一个复杂的人物搬上戏曲舞台,难度可想而知。

原著中的曹七巧之所以成为一个文学典型,是因为这个人物身上所散发的独一无二的既邪恶又令人同情的精神气质:因为出身的卑微和性欲得不到满足而形成的粗俗又尖酸刻薄的讲话方式,因为本身的弱势和对财产的强烈占有欲而形成的拒绝一切正常交往的可怜的自我保护,因为以他人为敌又无善良之心而形成的对他人的伤害心理,都共同构成了曹七巧的幽暗委琐粗俗的心理特征。

京剧《金锁记》对曹七巧粗俗而又尖酸刻薄的讲话方式基本是保持了原作风貌的,如第一幕曹七巧与哥哥曹大年及嫂子的对白,既揭示了曹七巧的出身、婚前的感情情况、又初步表现了她的性格特征,为后面的深入展现做了交代;再如,第四幕中曹七巧对儿媳畸形心理的表现也是很得原著神髓的,将一个充满性欲与恶毒心理的畸形人物表现得非常细致入微;第三幕曹七巧与三爷的对手戏也极精彩,面对旧爱欲叙新好的表示,曹七巧在惊喜之余首先想到的是别让情人图谋了自己的财产,也是符合原著精神的。

剧本对原著进行了适度的改编,比如,增加了小刘这一角色,原著里淡淡几笔写到的人物,在剧本中都归结为一个人物――小刘。他在舞台上的出现,象征着曹七巧心中仅存的那点对正常生活的向往、理性的看问题的能力还时时在心中泛起,只是这种向往与理性在曹七巧那里是被她的分裂人格完全攫住了,她的日常生活完全被非理性占据,所以,舞台上的小刘,只是飘忽出现的人物,表明着曹七巧的正常意识只是闪忽出现的,不是她的常态,这个人物的舞台设计是恰到好处地揭示了人物命运的另一种可能与人物心中的另一面。但是,这个人物的设计,也将观众带入了这样一种思维:即,曹七巧的暴戾与乖张是因为婚姻的不如意,如果她嫁了小刘就会有一个正常女人的生活,这就从某个角度限制了观众的想象,也将原著中对人物的深度描写淡化了。

小说中虚写的人物――曹七巧的丈夫二爷,在京剧《金锁记》中被具象到舞台上,演员的选择很不错,瘦骨嶙峋的外表以及病态的声音以及外在语言,更能让观众对曹七巧产生一定的同情心,这比原著中通过曹七巧自己的描述更具说服力,这也是舞台表现的一个优势。但具象表现也有具象表现的不利,比如,具象表现的曹七巧与二爷的关系,变成了要银子的关系,将曹七巧的财产是“我这身子换来的”坐实了,对原作中虚写的二人关系所流露的曹七巧的爱情与情欲的双重失落、以及对财产的畸形欲望、人性的复杂等等因素所综合出的想象空间也有所限制。

《金锁记》改编也可以说是为演员魏海敏量身打造的。她的表演已经达到了相当的高度,无论是对人物身体形态的肢体语言的表达,还是念白和演唱,都形神兼备,将一个可怜、可恶让人憎恨也不乏同情的角色,活灵活现地表现在了舞台上。

此戏的舞台设计也很有特点与想象力,全场黯淡不明的背景,同时几个空间的展示,对表现人物的复杂心理有辅助作用。总的来说,将张爱玲这样一部具有复杂意义的小说全方位、全神形的展现在戏曲舞台上,是一个非常艰难的工作,国光剧团的编导演们成功地做到了,相信这一人物的塑造在当代京剧发展史上有其重要意义,是对京剧创作的一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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