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8月,应时任译林出版社社长的李景端先生之约,萧乾先生、文洁若先生开始接手翻译有着“天书”之称的(现代派)意识流扛鼎之作《尤利西斯》。因为那个秘隐的喧哗四起、没有终结的精神之旅的吸引,这样一
2010年3月31日,中国人民大学外国语学院邀请资深翻译家文洁若先生来院做关于《尤利西斯》的翻译的学术报告会。她的翻译心得、她的往事追忆,内容感性、生动,就好像是《尤利西斯》八十万字文本以外的眉批,是这部“天书”的注释之注释,为我们广大的读者,包括专业的研究者、翻译专业工作者,阅读、走近这部巨著、从更广阔的空间认识文学翻译、思考人生价值以至广泛的文化问题,增添了一份宝贵的经验。
他们翻译这部《尤利西斯》,几乎是带着一种巨大的热情和恋情来进行的。文洁若译初稿,萧乾校订润色,定稿。这种翻译方式隐含着翻译家的一种位置和态度。这成了他们这个非同寻常的翻译活动的一种中心特征。他们理解的翻译,意味着对于被翻译的对象的直接承认和参与。
他们为这个翻译工程付出了巨大的劳动和辛苦。萧乾在当年给友人的信中,多次谈起他和文洁若先生工作的努力和如影随形。萧乾认为,翻译中恰当的中文表达,表达力,也就是中文文字上的修辞、语法、句法以至标点,非常重要。在翻译中,理解占四成,表达则占到六成。
萧乾不仅是一个优秀的报人、编辑、记者,出色的作家,而且还是一位优秀的翻译家。上个世纪30年代,他和美国人安澜合编过《中国简报》。上辅仁大学英文系时,他在英文辅仁学报上发表过他译的郭沫若、田汉、熊佛西等人的作品。后来他改到燕京大学新闻系读书,还和斯诺、杨刚合作编辑、翻译过《活的中国》。1956年以后,他曾先后翻译《莎士比亚戏剧故事集》、《好兵帅克》、《大伟人江奈生・魏尔德传》、《弃儿汤姆・琼斯的历史》、《里柯克小品选》(署名佟荔),1964年后,还陆续与人合译了《屠场》、《拿破仑论》、《战争风云》、《麦克米伦回忆录》、《1932-1972年美国实录:光荣与梦想》。此外,参与校订了《肯尼迪在白宫的一千天》、《美国海军史》、《第二次世界大战史》等译作。1981年,萧乾翻译易卜生的《培尔・金特》。1982年他和文洁若合译了《托尔斯泰中短篇小说选》(署名棣新)。1990年翻译《尤利西斯》,是他们第二次合作。他们贸然接下这份几乎是力不从心的翻译工作,决心用几年的时间,“与百万字的《尤利西斯》拼搏”(致沈吉庆,1993年7月26日),是出于退休了找些事做的工作欲求与心理,是一种挑战,更是一种责任,是对自己的责任,也是对国家的责任,同时,在一定意义上说,这也是一种独特的爱。也就是说,翻译《尤利西斯》,是他们献给对方的最生动的一首爱情诗。
翻译《尤利西斯》,已经处于萧乾生命的最后的一段日子,他将这次翻译活动看作他在翻译、文学以至人生舞台上建构和完成自我的过程的最后一个链条。他曾经非常感慨:感到自己能活到改革开放的日子,真是幸运。在他看来,这一段是20世纪真正稳定的日子。他们终于看到国家走上正轨的今天。天道酬勤,无愧于国家,无愧于社会,厚德载物,做一个对社会、对国家、对这个他所挚爱的世界有价值的人,是他最强烈的愿望和使命。翻译《尤利西斯》,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首爱情诗。
萧乾是实在的现实主义者,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真正的浪漫派。回到萧乾,了解一代知识分子的思考、反思、工作精神,他们的仁、爱、真、言和理想,以及知识分子的责任与使命,颇具重要的意义。
今年恰逢萧乾先生诞辰百年,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3月最新推出《水底的火焰:知识分子萧乾1949-1999》,让我们更多地了解萧乾及文洁若先生翻译《尤利西斯》背后的故事,走进萧乾先生不平凡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