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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满鲜花的山冈

2010-08-06 来源:光明日报 作者:杜拉尔•梅(鄂温克族) 我有话说
我每天必查儿子的作业本,这次翻看,我盯着儿子的作业许久,不明白为什么老师居然给儿子的一个造句打了一个错号。儿子是为山冈造句,他是这样写道:“山冈上开满了鲜花。”老师还在“满”字上画了一个圈圈。于是,儿子只好又改成:“山冈上开着一朵两朵的鲜花。”

也不能责怪老师,老师也就是个80后,她长这

么大真的没看见过开满鲜花的山冈。况且,她的想象力也远不及孩子丰富,于是,她就错误地打了个错号,同时也给孩子的想象力打了个错号。

其实,造句的根本不在于事实正确与否,更在于使用句子是否准确、组织语言的能力正确与否,儿子写的这个句子在语法上,应该是没有错误的。

在我像儿子这个年龄,正是上世纪70年代初,那个时候我的家乡很美丽。就在离我家很近的西山上,每到5月,都会开满粉红色的杜鹃花,那种红,艳而不俗,几乎能把整个山冈染红。每到这个季节,我们都会约小伙伴一起去采花,把一枝枝有花骨朵的杜鹃花采回家,让它们在家中开放。记得妈妈就说过这样的话:“以后别去采花了,像这样一枝杜鹃花,要长许多年才能长起来。”当时我年幼无知,还听不出妈妈说的话里的真正含义。

而今,我回到故乡,每次都会去爬西山冈。我转遍那座山冈,再也找不到一朵杜鹃花。

每次开会遇到作曲家张千一,他就跟我不厌其烦地说一件事:在他20岁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兵,他只身一人到我的家乡阿里河采风。他的第一首交响乐《北方森林》就是在那里产生的。

他对阿里河有着诸多美好的记忆。他总说的一件事,就是在那片开满黄花的山冈,有一个鄂温克族姑娘给他唱的一首歌,令他至今难忘。他至今能准确无误地把那首歌的旋律唱出来。

这时,我的脑海里,能马上映现出那个美好的画卷:蓝天、青山、绿水、黄花。而且是遍地黄花,开得那么张扬,那么直率,那么天真。

只有这样的画卷,才和张千一哼唱的那个旋律是天作之合。那个旋律我也熟稔,是一首鄂伦春民歌。张千一执意地说,那就是一个16岁鄂温克族姑娘唱的,应该也没错,因为张千一那个时候的记忆力应该是空前的。他能够把一个旋律在心里清晰地保留30年,说明那一刻亦将是永恒的瞬间。谁还能为他记忆中唱歌的姑娘究竟是鄂温克族,还是鄂伦春族而计较呢?何况鄂伦春、鄂温克、达斡尔三个民族一直是混居,文化交融是常有的事。

长满鲜花的山冈,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画卷啊!只有站在这样的山冈上,才能彻底地体会天人合一的境界。

站在长满鲜花的山冈上,你可以伸开双臂,深深地呼气,闭上双眼,去感受天地万物,山灵之气,你会觉得自己已经在有我与无我之间畅游。花的气息,花的芳香,夹杂着绿草的清香,让人浑然错觉,这是人间还是天堂?

这些年,几乎每年都带儿子回家乡探亲。只是,遗憾的是,没有带着孩子看到开满鲜花的山冈。

我亲爱的孩子啊,在这世上,一定还有开满鲜花的山冈!妈妈一定要带你去,去看那开满鲜花的山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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