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中部时间6月11日上午7时14分,随着最后一针毒液的注入,33岁的麦克维———美国俄克拉荷马联邦政府大楼爆炸案的主犯,闭上了他罪恶的眼睛。这场历时6年之久、造成168人死亡、500多人受伤的爆炸案似乎也硝烟散尽。然而,全世界的人们都还心存疑问:麦克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什么会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举动?从麦克维支离破碎、漂泊不定的一生中,我们也许能找到答案。
麦克维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位埋头苦干的工人,性格内向,沉默寡言。而他的母亲则恰恰相反,旅行代理商的工作让她热衷于在各种新奇之处游览,并乐意和朋友聊天说笑,分享旅途中的奇闻趣事。父母个性上的不合为家庭的最终解散埋下了隐患。
麦克维在家排行老二,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和许多美国青年一样,麦克维喜欢电视、电影和户外活动,也同样倾心于橄榄球。他还对有关救世大英雄的连环画特别着迷。小时候的麦克维瘦骨嶙峋,在球场上常受他人欺负。长大后,虽然身体强健起来,可在球场上受到的侮辱,在他的内心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久而久之,他对任何恃强凌弱的人或组织都怀有深切而不可磨灭的憎恨。
麦克维父母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父亲为了家人生活得更幸福,总是长时间地工作,所以经常不在家。虽然他本性内向,可是脾气却十分火爆,有时仅放错了他的车钥匙,他也会大发雷霆。父母无休止的争吵让麦克维十分害怕,甚至担心他们会杀了对方。为了寻求安慰和保护,他迷上了动作明星,屋里堆满了大英雄的连环画。也许在虚幻的世界里他才能摆脱对父母争吵的恐惧,才能找到自我。
1979年12月,麦克维的父母正式分居了,让孩子们自己选择生活的地方。两个女儿都选择了母亲,而麦克维决定留在父亲身边。然而事实上,真正的问题在于,麦克维与父母从未有过密切的联系和沟通。父母整天都忙碌地工作,所以麦克维放学回家后,没有大人能陪他聊天。尽管后来他的母亲试图回到这个家庭中,也没能让他对家庭有更多的亲近感。麦克维惟一真正热爱的亲人就是他的祖父,祖父也给了他毫无保留的疼爱。祖父培养了他对枪支和射击的热爱,这项爱好也许就影响了他的一生。
麦克维十分聪明,所以他的学业还算一帆风顺。1986年父母正式离婚时,他已经是高中毕业班的学生了。这年他找到了第一位女朋友萨拉。和麦克维一样,萨拉的父母也离异了。她感觉到父母的离异让麦克维迷失了方向,不知所措,对母亲也有种难言的怨恨。他经常一个人在家,好像是无人抚养的孤儿。他们的关系进展得很快,可是麦克维毕业不久,就突然结束了这段关系,原因是他还没准备好安定下来。
高中毕业后,麦克维赢得了一小笔奖学金,进入一所商业学校学习。但他很快就退学,想自谋生路。同时他开始大量阅读枪械的杂志和相关书籍。其中有一本《特纳的日记》对他影响很大,这本书的主人公特纳十分痴迷枪支,因不满政府对枪械严厉的法律管制,制造了一个卡车炸弹来炸毁联邦调查局在华盛顿的总部。麦克维意识到国会和联邦政府可能会没收公民的枪支,对爱枪如命的他来说,这是个极大的威胁,于是他开始囤积自己的军械。为了保证有足够的经济来源,麦克维当上了带武装的保安人员。这让他有机会把枪法练得十分精湛,也找到了一种全新的独立。不过他仍然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什么。1988年5月,麦克维决定参军。
麦克维对一切与军械有关的东西都情有独钟,在军队中的生活似乎让他找到了人生方向。他对待任何事情都一丝不苟,不论是在烈日下的长途拉练,还是铁丝网下的匍匐前进,他都尽力做到最好。为了达到尽善尽美,他甚至还特意定做了另一套军服,以备随时保持军容整洁。
这段时间,麦克维仍在收集大量关于军械的书籍和杂志。虽然平时他不善言谈,可每次一提到枪支持有权这个话题,他的眼光中就流露出对政府的憎恨,并开始对枪支高谈阔论。
也就是在军队,麦克维结识了尼科尔斯。尼对政府也极端仇视,后来也参与了爆炸案的谋划。
刻苦训练让麦克维的枪法日渐纯熟,他赢得了入选特种部队的机会,这是他一生中梦寐以求的事情。可他还来不及去报到,就被派往海湾作战了。地面战争的第二天,麦克维轻而易举地射杀了一个伊拉克士兵。这是他第一次朝人开枪,这一枪证实了他的枪法精湛,但也给他的心灵带来了强烈的冲击。他惶恐不安,也感到悲哀。
1991年3月底,传来一个好消息,麦克维被征召回国,接受特种部队的挑选。麦克维觉得人生似乎又充满了希望。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在海湾度过的3个月已经从体力上和精神上摧垮了他。尽管咬牙坚持,他还是无法承受特种部队那样高强度的训练,不到23岁的他疲惫不堪,感觉如老人一般。经过3年的军旅生涯,他已力不从心了。1991年末,麦克维带着破灭的梦想,离开了军队。
刚刚复员回家,麦克维对人生对未来还是有很高的期望,毕竟他身佩军功章,从战场上得胜归来。然而,现实很快让他失望了,他那鲜绿的陆军军服只换来一身灰暗的保安制服。麦克维曾试图努力工作,可有时一周80小时的工作量让他难以忍受,郁闷的他开始尽量避免与公众接触,并且变得愈加焦躁不安。
这时他开始阅读更多的反政府书籍,对美国联邦政府的恨意与日俱增。1992年夏天,在联邦政府逮捕一位被控私自贩卖枪支的白人分离主义者的过程中,此人的妻子和儿子以及一位官员均丧生,这件事情使麦克维更加确信美国已成为了恶霸国家。他对曾经效忠服务过的国家极度仇视与不满,只要有新闻报道政府的某项行动不力,或是领导无方,麦克维就会大喊大叫,并把东西砸向电视机。无论何时总统出现在电视上,他都会嘀咕着,“真该有人杀了这个狗娘养的”。
日益烦乱的麦克维决定改变一下生活,去寻找有更多个人自由的地方。他开始在各州间游荡,大多是去参观一个又一个的枪械展览。
1994年9月,联邦政府颁布了新的取缔杀伤性武器的法令,这让他感受到真正的威胁。他决定采取行动反击了,他要向政府宣战。正如麦克维在爆炸案当天穿的那件T恤背面所描绘的,一棵滴血的树和一句杰弗逊的话,“自由之树要时时用爱国者和暴君的鲜血来浇灌”,他要用鲜血来改变这个现存的制度。
用满载7000磅炸药的卡车,来炸毁9层高的政府工作大楼,造成168人死亡,500多人受伤。面对做出如此疯狂举动的人,人们一定认为他头脑狂热,精神不正常。可是麦克维,这个智商高达126的人,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对于所做的一切事情也都有精心考虑和安排。
制造爆炸案的时候,麦克维随身携带的半自动手枪,也已装好了满满16发子弹,随时准备用它来清除任何妨碍他实施计划的人。这个世界惟一可能阻止麦克维的人,是他最敬爱的祖父。可惜,他在1993年10月底就去世了。麦克维本来还担心祖父会因为自己制造爆炸案而感到痛心疾首,现在祖父的过世消除了他最后一丝的犹豫,他已无所顾忌,要放手大干一场了。
麦克维被捕后,精神病医师史密斯受法庭的指派,来确定他的精神状况。在与麦克维25个小时的交谈中,史密斯发现,他镇定自若地讲述他如何设计、制造和安放炸弹,那种神态就如同在谈论某项成功的科学研究。他没有显示出半点的懊悔,也拒绝为所犯下的罪行道歉。史密斯医师认为,麦克维的童年时光在父母的争吵中度过,让他十分不安,于是他创造出一个虚幻的世界,假想自己是个大英雄,与各种怪兽搏斗。成年以后,麦克维就把美国政府视为最凶恶的巨兽和邪恶的化身,并且认为政府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至于那些为政府工作的人们,麦克维认为,他们就个人而言可能是无辜的,可他们为整个邪恶的政府机构服务,所以也是有罪的。最后史密斯医师对麦克维的结论是,他完全清醒,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麦克维在死前没有作任何讲话,但他曾留下过一首英国诗人威廉姆·亨利的小诗,作为他的遗言。其中有这么一句:“我永远是自己命运的主宰者,我永远是自己灵魂的支持者。”看来,麦克维到死也还在顽固地认为他是在坚守正义。可正如起诉麦克维的检察官所说的,麦克维有权抗议他不认同的理念,可他无权以无辜者的生命来表明他的政治信仰。法庭审判的不是他的政治信仰,他应该为犯下的谋杀罪行付出代价。
麦克维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俄城爆炸案受害者的灵魂也得以安息,不过,麦克维现象在美国社会引发的思索却还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