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流水的兵”永远是夏季校园里一条清凉而略带伤感的小河。没错,校园里是鲜有小河的,但我却分明把脚泡在这条河中发呆——我的大学生活过得极其匆忙,虽然不乏闪光的瞬间和五颜六色的涂抹,但却缺乏一种细微的回味。
看着97级某班贴在校园海报栏上的毕业公告,心里有一处突然像蜗牛的身体般柔软。我站在那里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把它悄悄揭了下来:
当我们写下毕业论文上的最后一笔的时候,当合上刚刚签过文明离校协议的时候,离别的日子已经站在七月的前头等着了。
要离开了。一部分人要住进学校的研究生楼,另一部分则只能住在对学校的追忆之中。
正如生存和死亡的必然存在一样,这种离别是注定了的。当四年前我们背着行囊怯怯地从西门口向里张望的时候,这个时刻便开始向我们靠近了。
作为生物,我们或许只是改变了存在的空间和方式;作为人,我们却想留住一些印痕。新的环境变成怀旧的广场,只在俯仰之间。我们带不走1号楼前的青春和傍晚5:40的阳光,但我们可以带走它们的蝉蜕。
无需伤感的发泄,徐志摩要轻轻地走,我们要在庄严和静穆中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本着以上精神,经班主任张先生授权,我们不能不做一些举动了。
所以,我们成立了散伙饭筹备委员会,来作为我们离别活动的组织和执行机构。
“静穆地离开”是我们的宗旨。
我们的张先生不喜欢“散伙”的提法。《西游记》中只有悟能和尚才老想着分行李,散伙。
我们不同。我们相信在我们开始筹备散伙的时候,相聚便开始在前头等着了,我们学过辩证法。
2001年6月
我想让这支离别曲唤起我大学毕业时美丽伤感的音符。
然而,没有。
这个,虚构不来。
没有就是没有。
我的大学四年被一切两半。分别有着不同的主题——专科升本科,本科考研究生。我无法用心灵品味象牙塔的光洁和诗性;无心用鼻子尽情呼吸校园里纯净的空气;无暇用眼睛抚摸校园里的每一处美丽。
现如今读研究生一年级的我,回眸大学生活,闭上眼为什么只有“考学”的焦虑在青春的面庞上闪烁不定?记忆里为什么只有一些灰黑色的影子在校园里穿梭?
脚踏出了“小河”,我又去了自己常常溜达的地方溜达,从核桃林到白杨树站岗的小路,从白杨树站岗的小路到核桃林——
哎,前面走过来的是我的导师吧——我们那白发苍苍的老爷子。
我最喜欢听他爽朗的笑声,讲课时他自己常常会讲着讲着笑起来,那笑声里总透着一种达观和力量。
自还未谋面先睹其书时起,我就总觉得老爷子像谁——今天终于想起来了——冰心散文中那个执意要守灯塔的孩子。惟一不同的是,“守灯塔”最终还只是那个孩子的梦,而老爷子却是真正的守灯塔的人。
于是,小河有了方向。
我不要再行色匆匆,
我要尽情享受校园里的阳光和透明,
我不希望自己毕业了,
才像许多毕业生一样慨叹“校园不再”……
本科四年,对我来说,简直就是麦当劳和肯德基,现在,我正经八百地坐进了“全聚德”。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