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挤上公共汽车,打算回家吃饭,没想到手机又响了,一接,是朋友李君的:喂,什么地方?我如实回答。原来又是一个饭局,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不光是结交多年的好朋友,而且是请人办事,多一个朋友,也许就能多说一句好话。可以说,一周又要过去了,我都没有回家吃过一次饭,心想今晚该给妻子一个意外的惊喜,让她一如既往地认为我还是一个十分看重家、极具责任心的人,但现在看来,希望又一次破产了。
只好赴约。
只好又一次在包厢里和大半是陌生的人在一起大吃特喝,又一次逢场作戏地骂着小姐说着女人聊着足球,可是我的心里,却是多么想回家吃一顿同样免费的晚餐啊!
我和妻子是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那种夫妻,因此她对我所有的出外应酬是打心眼相信的。但是,每当我一个人走在深夜回家的路上,我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安,这不是俗话说的贼人心虚,反倒是没做贼的也心虚。尽管现在有许多潇洒男人们喜欢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但对我来说,却是根本没有想过的事。我想,每一个人,各有各的活法,对于我,只希望自己能在这样一个世界上平凡而快乐地活下去,做好一个男人份内的事:上赡父母,下养妻儿,能保证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生活着,就已经很满足了。可以说,这是我除了上班和写作这两件头等大事之外,必须要光荣完成的宏伟大业。但是,这两年,随着应酬的增多,我一直觉着有愧于成天忙里忙外的妻子,也有愧于很少为他辅导过功课的儿子。
其实,正是这些让人心里生烦但又无以得逃的饭局,让我顿生不安,也让我只能在想象中回味家的感觉——如果我下班之后可以马上回家吃一顿饭,一家三口,饭菜即便简单,但心怀快乐。饭罢,妻子涮碗洗锅,我读书看报,儿子跑来跑去地在客厅里踢着皮球,这样的场景难道不是一幅充满了欢乐、幸福的美好画面吗?
然而现在,有时候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我都无法实现,因为时代的加速度给所谓的现代人制造出了太多太多的应酬,让我们离家的距离远了,甚至说离家的味道也越来越远了。醋的酸,菜的香,电视机的声音,所有的声音离我们的耳朵真是太遥远了,但可以想象,如果把这一切交汇组合在一起,难道不是一个家的奏鸣曲吗?
我有一位朋友说,他认为人世间的幸福,就是和自己的妻子一起下厨,随心所欲地做一顿晚餐。他肯定是和我一样为饭局而发愁的人。我确实能理解他的心情。也许,这顿菜炒焦了,盐放多了,醋又少了,但吃起来,却是可口的、舒心的,洋溢在家里的,肯定是幸福、平淡和美好。
所以,我祈愿自己在外面吃饭的机会少一些再少一些,回家吃饭的次数多一些再多一些,让我能和妻子一起下厨,和儿子一起吃饭。
应该说,这是一个人小小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