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去动物园，是因为怕看见那些人们以保护的名义囚禁起来的动物。在动物园里，老虎没有了个性，狮子失去了神威，狼焦躁地走来走去，猴子还算机灵，但从它们献媚的眼神里透出的是无奈和可怜，许多动物慵懒而病态，全然没有了置身于自然界中的精气神儿。简而言之，动物园里的动物其实不算是动物，而只能算是“无罪而被关押”的动物囚徒。
在动物园里，这种以保护名义出现的扼杀动物本能的事实，尽管隔着铁栅栏，我们还是一目了然。这种现实的存在，轻而易举就推翻了动物保护的含义。还有一种现实，隐藏得深一点，寻常人瞧不出来。譬如，有时一张反映淡水湖区生态环境得到改善，候鸟齐归的摄影照片，画面上有千百只鸟在飞腾。光看画面，我们看到的只是祥和。然而，据内行人解释，真实的情况是——摄影人拍鸟时，有时就往鸟多的地方扔一个鞭炮，抑或大喊一声，鸟群就惊恐不已地飞起来，简直是“秋水共长天一色，鸟群与魂魄齐飞”。还有，一张场面宏大、动感强烈的野生动物群体奔跑的照片，其实野生动物正被汽车追得狂奔。像野生藏羚羊，一旦被追赶，就不知会有多少小生灵胎死母腹。从这一点来说，有的摄影人比盗猎者危害还大，相机的杀伤力在那时候并不亚于猎枪——可是，往往这样的照片是在环保摄影展上展出的，我也因此怕看这样的照片。
以保护的名义危害，以开发的名义破坏，这一点在今年假日游各地大打“旅游牌”的竞争中暴露无遗。如安徽巢湖市北郊紫微洞风景区的王乔洞，洞内有珍贵的宋代石窟造像620余尊。风景区管理人员为了开辟游客消费的新增长点，在后洞口的佛像之间专门开凿出石槽当作香炉，为的是让游客在洞内烧香。这一“开发”对风景区获益匪浅，但烟熏火燎，使雕刻精美的佛像毁坏了3成以上。文物成了旅游资源，加上片面追求经济效益，结果是大煞风景，文物不文。不知道，在开发旅游资源的热潮中，这样的蠢事我们又干了多少？
随着所谓的开发战果不断扩大，这样的城市不断增多，我们离自然就越来越远了，当野生动物竞相成为我们的猎物和佳肴时，我们与它们不共戴天的日子就越来越近了。去年，一场风沙席卷北京，甚至上海，许多相隔千里的中国人都吃到了同一种沙子。而且事情会更糟——风沙会有可能天天来敲我们的脑门。高原上人在追赶野生动物，而平原上狂沙在追赶人；我们向河流投毒，大海则以赤潮发怒，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在以保护的名义危害、以开发的名义破坏之下，中国——还有多少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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