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70年代中期,我住家在城乡交汇之地,一个叫地铁宿舍的平房大院。大院布局颇似兵营,一排排房屋整齐排列,很有规矩。后来,各户之间加了院墙,便成了独门独院,自成天地。
记得那时节,大多数人家的院里都种一种叫“草珠子”的植物。以备夏天串门帘:两个五六厘米长的彩色纸卷,中间串个草珠子。一串串,与门框等高。各种颜色搭配,编出图案,既美观又可抵挡蚊蝇的侵入。或种棵枣树,盘个葡萄架。待秋后结果,送给左邻右居一同品尝,别有一番情趣。
记得大院的西面,是现今的万芳亭公园。那阵是大片的庄稼地。先后种植过架豆、白薯和藕。大片的荷塘,中间有一条六七米宽的土路。尽西头是一片野生花草,被一条高出平面的铁路拦住。铁路两侧是十来米宽的带状树林,向南北两边蔓延开去。印象里,大院周边的风光,比如今的公园还要美,且“游人”寥寥,满溢乡土气息。
每到夏夜,满天繁星四野蛙声一片,此起彼伏。此刻,便有人拿着手电,手持绑了铁扦子的竹杆,在田边找寻青蛙。用手电一照,马上用竹杆前端的铁扦子一扎。三四个钟点,便能扎到不少的青蛙。处理一下,来日便可炸一盘田鸡腿解馋。在当时,并未感到残忍,或是意识到杀害益虫,破坏生态平衡。而且,无论这个夏季如何努力去扎,却未使蛙声减低。
而如今,青蛙已成稀罕物。繁星满天的景观也难看到。
大院往南便是成片的庄稼地和村庄。每年的夏季之末,便常有附近生产队的社员,赶着马车到大院来收干草。因为农村生产队里多养骡马,储干草做过冬的饲料。这便给大院里一些半大的小子们提供了一个“发财”的法儿,——打草卖钱。
我上小学时,几乎每年的暑假都打草。
先寻摸儿一个小轱辘,然后和同伴到院西的小树林砍几根三五厘米粗细的树杈,绑个上宽下窄的梯子,把轱辘固定在窄头儿。便成了一辆原始的运输工具。加上把镰刀,便可以劳作了。
清早,几个十岁上下的学生结帮搭伙,推着自制的手推车出发。找个草密深之处开始干活。一边割草,一边摊开了晾晒。干上一阵儿,感觉累了、烦了,便开始琢磨玩耍。
到附近的草坷拉里逮个蛐蛐儿——专找好斗的“二眼儿”。“三眼儿”是老母儿,油葫芦个儿虽大,但放在罐里不爱掐架,都不要。逮到合适的,便折张“四角”卷个纸卷儿,把蛐蛐儿放在纸卷儿里,两头一封,揣进背心儿。那时小学生穿的衣服大都是自家缝制,不讲样式。尤其是男孩子夏天穿的裤衩、背心儿更是简单,也没兜儿。所以男孩子都习惯把背心儿煞在裤衩里。所有的玩样儿,什么“四角”弹弓,统统贴着肚皮往背心儿里放。
将近中午,草晒得发了蔫,便开始收拾装车,满载而归。
连打草,带玩耍。一个暑假下来,居然也能挣个百八十元。而我当时一学期的学费也不过二块五毛钱。打草之余,有的还稍带着挖些“车前子”、“地黄”一类的药材,也能卖钱。曾居住过的平房大院,也早已被高楼大厦所取代。在日益现代化的社区里,很难再寻觅到过去的痕迹。可在内心我却总也忘不了过去,过去那种自然而快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