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生病,我都会想到死。
我经常生病,我经常想到死。
我好像有些怕死。当然现在我还没死,而且我已经找到了克服死亡恐惧和伤病折磨的精神利器,这就是——读书。
读司马迁的《报任安书》,他说过那句著名的“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之后,紧接着又写道:“人情莫不贪生恶死。”说白了就是:留恋生惧怕死是人之常情。可我一直觉得这是件很丢人的事,尤其对我等须眉来说。但我又做不到不怕死,由此我感到了生存的尴尬,这大概不是我一个人的尴尬,它可能也是人类的尴尬,至少是部分人类的尴尬。想到有那么多人和我一起尴尬,我心里好受多了。
读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顺便翻了翻附在后面的评析文章,我禁不住笑了。评析文章说,这篇小说表现了淘金者坚强的求生意志。从此我不再提“怕死”这个词,而响亮地代之以“坚强的求生意志”。每说出这几个字,总有一股浩然之气热辣辣在丹田涌动,激励我今后无论身处何等逆境,都一定要像淘金者那样坚强。其实,我似乎比他更加热爱生命,珍惜生命。那次患病,我痊愈得特别快。
深得读书之趣的人恐怕要数贾平凹了,在散文《好读书》中他说:“读书人的病有治其病的药,药不在《本草》而直接在书……”听说贾郎数病缠身,此话当是有感而发。对我来说,现在只要卧病在床,我就会有意识地打开一本书。这样做至少可以转移注意力,让我暂时忘却伤病带来的烦恼。而书中那些深刻的人生感悟,风趣的高论妙语,温馨的生活故事,便如绵密的春雨,一点一点地涤去了我的浮躁之气。久而久之,我的心性得到了解脱,对于生死的看法,自然也变得达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