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把青苗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对我讲解过这首禅诗,如今穿过这幅农耕时代的水墨画面,我选择了阳光最动人处赤足趟入,仿佛与大地抵足同眠,这时才真正懂得这是非常人所能达到的一种境界。
在那整片的田野里,稻子像一串串长长短短的牵挂,让自己在蔚蓝的天空下,沉浸在强烈的金光里,它使周围的一切都黯淡无光!
在所有的农作物中,只有此物最具禅意了。漫漫风尘中,你所给予的始终是由绿变黄的希望,你低垂着倔强的头,用古典的强劲和坚忍,虔诚地守着一方净土,谱写着一曲人类生生不息的歌谣,为眼前的大地履行着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诺言,演绎着亘古不变的“稻”德之心,提醒我,提醒你。至于人世重名,只是赵钱孙李能贵之,赵钱孙李能贱之的履历,天所赐予的因缘往往在辛勤的劳作之中,在一段只可意会不可变卖的文字里。
一粒稻谷嵌在黄泥里,便能闻到生活的气息,便是一个生命无限的延伸,就像一个人平平凡凡地活过了,千万个人平平凡凡地活过了,人类的文明史才能逐字逐句地写下去一样!由此可见,在最平凡的存在里,常能照见伟大的足迹。
此时在中国广袤无垠的田野上,稻子正在等待收割,我知道我们的农民又要脸朝天、背朝地地投身于他们衷心敬仰的大地,我更知道在乡村的深处会有一种“嚯嚯”的镰刀声,此起彼伏地守候着我们的精神家园,这是乡村最生动的旋律。
别人听到这声音会觉得亲切温暖,“我则站在你痛苦质问的中心,被你灼伤。”尽管常有诗人们用多情的诗句咏唱稻子和土地,其实最了解土地和稻子的是农民,最热爱土地和稻子的也是农民,因为只有农民才真正与稻子唇齿相依、福祸与共啊!
我总想将农事写得轻松一点,但事实上谁都可以从农民的脸上发现他们面对自然时特有的姿态与诗人们相比更堪称是大自然的朋友。如果说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是描写一个民族的寂寞,那么多年前,当我看完这本书的时候曾有过一种冲动,想写一部《稻花香里的人类》来讲述一个民族的朴实。
好庆幸稻谷这词还没有被污染,会让人想起家和那渐渐消失的亮堂堂的灶火。如今有许多美丽的词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虚情假意地滥用而失去了当初的光泽,比如爱和信仰已被某些人乱七八糟地涂写在落叶一般的纸上,而你却悄悄躲在乡村,在日复一日的流逝中,以自己的生命作代价养育着人类,并在岁月的深处,告诉我们:天道酬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