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寄居杭州城的外婆家，那是宝善桥河下一个有堂屋、有天井、有许多储水大缸的老屋。
20世纪50年代末，外婆辈的女人们大多穿士林蓝大襟布衫，皂色团团裤，脑后盘着发髻。早晨，每每看见一位穿戴齐整的女人，夹着一个布包进出各宅门。一次来外婆家，她笑眯眯地打开布包，取出一只木碗，里面放着些湿漉漉的刨花，她从水缸里勺了水倒入木碗，而后，又从布包里取出木梳、小毛刷、细密的木篦子，头绳等一一放好。外婆坐在太师椅上，她站在椅背后，一边与外婆聊天，一边打开外婆的发髻，拿小毛刷蘸上粘乎乎的刨花水，把头发抹得黑亮，接着轻柔地梳理一番，随后用木篦子细细地梳了几遍。外婆惬意地微微合上眼睛。最后，她一把捋住头发，动作麻利地用头绳扎住，发根到发梢顺势编出一条辫子，又弯弯曲曲盘出一个横倒的大“S”型，最后，插上牛骨簪。告别时，她一边把落发在手指上缠成一团，一边说了不少好话。
外婆说，她是“梳头嬷嬷”，靠给人家梳头为生，不同的发髻样式收不同的价佃。梳头嬷嬷的手特别巧，能梳出十几种不同的发髻，梳得最好看的是“盘龙髻”和“鸳鸯髻”，可惜价佃太贵，一般人家梳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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