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甚至包括八十年代初，乘坐飞机头等舱或火车软卧，绝对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只有拥有相当级别的政府官员，以及享受同等待遇的高级人士，才有资格购票，普通老百姓，有钱也甭想。
现在呢，票是随便买了，只要你掏得出钞票。但在众多“国”字打头的单位，情况依然大同小异，因为财会制度有明确规定，达不到一定的级别，会计不予报销。
于是就有了以下的一出轻喜剧。
话说那天去广州，临时在首都机场购票，因为当天的最后一趟航班经济舱已经满员，我和侄孙便买了头等舱的票。我是二排A座，侄孙是B座。头排A座是一位少妇，长发，墨镜，黑色T恤，淡蓝牛仔裤，打扮得很是入时。B座是一位中年胖子，西装革履，头发抹得油亮。胖子一入座，就脱了右脚皮鞋，翘起二郎腿，有一声没一声地哼起了流行歌曲。听腔调，像是冀北一带的人。
起飞不久，胖子扭头打量邻座的少妇，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什么级？”
少妇正在翻阅一册时装杂志，她嫣然一笑，说：“93级。”
胖子茫然不解，不断喃喃自语：“93级？”“93级？”“93级是什么级？”
“我是93年上的大学。”少妇飞快瞟了他一眼，答。
胖子不再说话。
少顷，少妇起身上洗手间。胖子迅速向我探过头来，羡慕地说：“93年的大学生，在我们那儿顶多挣个科员，她却升到领导岗位，爬得真够快啊！”
脑筋一时转不过弯，不明白这位仁兄为什么把93级和领导岗位扯到一起。胖子赶忙解释：“你看，这是头等舱，只有领导干部才能坐的。”“噢——”，我恍然大悟，惊讶他的思想竟还停留在十多二十年前。看来他不常出门，起码是很少乘飞机。于是，我故意反问他：“你是什么级？”
“我是副县级，副处。”
稍待，胖子又讨好地问我：“您老是什么级？”
真的，我是什么级？是告诉他职务，还是职称？正拿不定主意如何回答，侄孙却从一本英文小说上抬起头来，夸张地指了指我右额的一丛白发，笑嘻嘻地说：“他是爷爷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