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口袋里没有多少银子可供自由支配的年代,我相信,对于满街的“大减价”、“跳楼价”,我是有着绝对高度警惕性的。我总是痛心疾首地看着我妈像满街的东西都白送似的,大包小包地往家里运。比如买5包洗衣粉再白送一盒香皂,再比如买一桶沐浴液送个试用包装用品等等。我一边冷静而客观地看着我妈这类素以精明著称的主妇们,陷入商家的“温柔陷阱”不能自拔,一边自命不凡地以为,经过这么多年的旁观者清后,我基本上也算是千锤百炼,不成钢至少也成铁了。
那时候,我其实忘记了自己本质上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这种本性在我的经济独立之后,马上就显山露水了。当然我至今尚未“堕落”到我妈她们的程度,我的兴趣主要在服装与化妆品上。
对于化妆品我会讲究一些,毕竟是直接授之体肤的东西,不可不谨慎从事。服装就不然了。女人对于衣服,常常是多多益善的。大概没有几个女人会承认自己长得不可救药地难看,总认为是衣服的原因。我不幸就属此类女子。
满衣橱的休闲装、职业装,色彩缤纷、错落有致,到应场合的时候,却总差那么中意的一件,真是衣到穿时方恨少。口袋纵然也不算太空,却怎么也满足不了层出不穷的欲望。于是,商家的“跳楼价”便成了女人永远心跳。尤其是那些名牌专卖店的东西,看看款式还可以,做工面料也不差,既然“跳了楼”,价格自然是从没有过的优惠,一颗心免不了蠢蠢欲动,要了这件怕丢了那件。如若再加上一个女人或店里的小姐,在你的耳边毫不吝啬地送一些令人如沐春风的话,那么顷刻间掏空了口袋,也还是洋洋自得,以为自己实在精明过人。至于回家以后再对着镜子左右不满意时,已没有卖后悔药的了。于是只好发扬风格,到处捐献爱心。
我的一个亲戚就是这样,每每买了一大堆的衣服回来,真正穿上身的,也还是那么几件千挑万选后的精品。于是,常常有乡下妇人送水果上门时,她就随后赠送几件,待到下回再站在准备“跳楼”的商家门口犹豫时,她那善解人意的丈夫便这样劝她:“没关系,买吧,这么便宜的价格这么好的东西,不买太可惜了,买了等下次送水果的人来了,再多送她几件就可以了。”
女人就是这样。
商家从我妈那个年代“跳楼”跳到现在,也未曾见过几个伤筋动骨的,倒是我妈,常常对着积压如小山的东西和满街新的诱惑发愁。还有我自己,每每看着衣橱里满满的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衣服,就头痛得想去跳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