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很多人而言,故乡是有颜色的。
有个男人,年少时征兵出去,以为仗一打完就可以回乡了。他的家里也这么想,就给他订了门亲,在给他的信中说,那个女孩子很漂亮。谁知道他走的是条不归路,三转四转到了台北,结了婚,成了家,有了满堂子孙。但他还是想家,想故乡。一想到故乡,他就想到那个未婚妻的女孩子。多少年后,他终于回了一趟故乡,他想去看一看那个女孩子,但被家人劝住了,说那个女孩子也已是儿孙满堂的老太婆了,有啥看头呢?探亲期是短暂的,老人又回到台湾,他更思念故乡了。他思念故乡时,眼前满是女孩子的青春色。对这个老人而言,故乡就是这青春色。
台湾女作家张晓风,祖籍江苏铜山,出生于浙江金华,5岁居南京,8岁随父母迁台,而此前在柳州呆过一段时间,可以说是一个经历坎坷的人。她后来回忆起故乡来,把石榴红当作故乡的颜色。她说她在南京时,有乡下亲戚扛了一麻袋的新鲜石榴,那石榴在桌上滚落出来,浑圆艳红,微微有些霜溜过的老涩,轻轻一碰就要爆裂,里面紧紧裹着密密实实的珠宝粒子。张晓风有福,那记忆中的石榴有多艳红,她的故乡就有多艳红。
我曾经听朋友说,他的一位朋友漂洋过海时,随身带了一盆他心爱的昙花。本来在故乡时,昙花都是在深夜悄悄竞放的。但去了海的那边后,因为时差的缘故,昙花竟恪守故乡的时节,在中午竟放了。头一年这样,朋友不以为然,但之后年年如此,朋友就惊叹不已。他说这盆昙花就是故乡,昙花坚贞素白的颜色就是故乡的颜色。
当然,对于其他人而言,故乡的颜色可能是黄昏的颜色,是站在黄昏的风口老母亲的脸色;也可能是月光的颜色,李白不是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吗?或许你是个寸步不离故乡的人,那你真是好福气;或许你是浪迹天涯的人,那你的故乡又是什么颜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