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是我青梅竹马的童年伙伴,她从小有两样好习惯让我非常喜爱,一是熬得一手好粥,另一个就是喜欢晒被子。我那时经常去她们家,几乎每次都看见还是小女孩的她吃力地把被子铺到有阳光的地方晒,我无师自通地想,男人若娶了她真是有福,因为有好暖和好暖和的被子睡,还有好美味好美味的粥可以喝,这样的日子再苦也甜。
长大后我费尽心思娶了她,果然印证了我的想法,每天下班回来,总有一锅熬好的皮蛋瘦肉粥或什锦蛋花粥在等着我。我,她,还有那个小不点儿的女儿,我们一家三口,更像是兄妹三人,比赛似的稀里哗拉地喝着粥,像作家写的那样“喝得一屋子喉咙响”。也许是声音太响了,大家停下,笑着对视一下,又继续埋头猛喝。我喝粥喝上瘾了,许多文章都是喝完粥以后舔着嘴巴写成的。每天下班回来把肚子喝得圆鼓鼓的,就坐在廊檐下看书,我喜欢身旁古旧的木栏杆、头顶上晾晒的女儿的小衣裙、风干的腌鹅以及瓦檐上的一缕温暖的阳光。而小巧玲珑的爱人,总是抱着印满百合花的被子去晒。我从没听见她搬弄过邻居家庭间的是非,却总听见她抱怨这里没地方晒被子。她仿佛变态似的天天要晒被子,我总看见她抱着厚厚的被子蹒跚如怀仔的母兽一步一步下楼去寻找空旷,寻找阳光。我隔着木栏杆看见她铺好被子,拍打平整,捻去上面的碎屑,阳光将她的头发照成金色,就像那个下凡的七仙女。我想,晒被子的爱人应该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有时,我看着正在晒被子的她心头一热,忍不住放下书下楼去和她一起晾晒,晒好后牵着她的手,忘了自己是个饱经风霜的男子,只觉得自己还原成一个刚刚开始初恋的喜欢朴树与耿
乐的小男生,我甚至想唱一句老掉牙的歌: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单纯与快乐。
能晒被子的日子总是春光明媚阳光灿烂的好日子,被子里吸收的阳光会一直保存到晚上,11点多钟,爱人会无声无息地来到电脑桌旁,递上一杯水,然后定定地看着我,顶多,她会轻轻说上一句:被子晒得好暖和,今晚,你睡我们大床吧。我再无心写作,回头看那个百合花被子下等待我的被窝,哦,哪里是一个被窝,分明是一个馥郁的百合花盛开的花丛嘛。
拥有这样喜爱晒被子的爱人是男子的福祉,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左有爱人呵护,右有爱女绕膝,中间还有母爱关照,我被她们宠得找不着北了,觉得自己是个小小的帝王——被三个女性宠爱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