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年过不惑的话剧演员,在“庆祝中国戏剧梅花奖创办20周年”的揭幕剧新版《雷雨》中扮演第三、第四幕中的繁漪。采访夏君的原因说来简单,因为新版《雷雨》的角色虽然都是梅花奖的得主,但唯有她和濮存昕之前演过《雷雨》中的角色,而且她来自大连,是唯一一个不是来自北京的演员。
可以说,中国话剧最肥沃的土地是在北京,夏君作为非北京的演员获邀来演《雷雨》,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而在采访过程中,记者也发现了这位1991年梅花奖得主的过人之处,这就是忘我,为艺术而忘我。
夏君走上艺术道路是因为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一家部队文工团的演员,能拉会唱,对于夏君,他真是花了很大力气培养,期望能继承自己走上艺术道路。
小时候,夏君的声音特别好,不仅在她家住的大院里很出名,就是附近家属区的人都知道有个小女孩歌唱得非常好。有时,父亲下班后带着小夏君在院子里练唱歌,往往是引来一院子的人前来观看叫好,那个情形,夏君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挺美的。
就是因为声音好,父亲在培养夏君这件事上,可是下了大功夫。当年文革,夏君的父亲也是被批斗的对象,夏君回忆说那时她还不太懂事,看着爸爸在台上带着一个最高的帽子,心里还觉得挺了不起的。长大后知道那个高帽子的含义后,对父亲的感激常常让她流出泪来,因为就在当时那样的情形下,父亲挨完一天的批斗回家还是会拿起琴来为她伴奏,让她练上一段。
父亲培养她时的忘我精神对后来从事文艺工作的夏君有着极大的影响。夏君说,从小父亲就教育她,做什么事要有恒心,有毅力,一定要做出个结果来。尽管因为阴错阳差她没有走上声乐那条路,而是在话剧舞台上发展,但正是这种精神支撑着她走向了成功。
夏君走上话剧舞台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16岁之后,父亲就带着她到处考歌舞团,结果辽宁歌舞团和大连话剧团同时录取了她,但父亲更希望她能留在大连,她就这样走上了话剧舞台。
起初,夏君认为演话剧是件简单的事:话剧,不就是说话吗?只要不是哑吧,就能演。但事情远非如此。
让夏君感到演话剧是件难事的,是老导演王成斌。一个偶然的机会,夏君主演了王成斌导演的话剧《太平庄》。夏君记得有一幕主角要摔倒在地上,可她怎么摔,导演都不满意,说她摔得像海蜇一样,没有一点儿内容。有一次导演甚至对她说,你赶快结婚吧,结了婚,你就知道生活是怎么一回事了。可当时只有18岁的夏君不可能去结婚,但她深为自己不能在演出中精准地表达角色的感情而深受刺激,于是,她没日没夜地在舞台上练,寻找角色的感觉。她的刻苦终于有了回报,该剧调演时,她一下子引起了轰动,包括李默然在内的许多老演员都说,大连又发现了一个好演员。
王成斌的“体验论”从此在夏君的演艺生涯中扎了根。为了体验角色的感受,她达到了忘我的境地。有一次,她出演欧阳山尊导演的日本话剧《饥饿海峡》,为了练好日本风俗中的跪姿,她每天都有10来个小时跪在地上,把膝盖都给跪肿了,满是淤血。而在排练后来让她获得梅花奖的《阿尔布卓夫的女强人》时,她饰演的女一号玛娅3个多小时都在舞台上演出,难度非常大,她几乎是没日没夜地在舞台上排练,用她自己的话说,死也要死在舞台上。
夏君说,自己是一个很有激情的人。在话剧团,她的长相不是最出众的,但是她却是最有激情的,这是她进入话剧这个行当后为什么总会出演主角的原因。当然,她的成功也得益于她的刻苦和努力,她是同事中间公认的最刻苦和认真的演员。
但是,为了话剧,她付出的也很多。这当中,她觉得最愧对的人,就是她的女儿。当年生下女儿没多久,她就随着剧团到全国各地巡演,等回家时,女儿已快2岁会叫妈妈了。她记得当时丈夫带着女儿到火车站接她,她和一个同事正巧站在一起,不认得妈妈是谁的女儿竟扑在同事的身上叫了声“妈妈”。夏君说,当时她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女儿的第一声“妈妈”叫得竟是别人,让做母亲的她百感交集。
而在女儿之后的成长过程中,几天甚至几个月见不到妈妈是常有的事。有一天,夏君正在床上朦朦胧胧地睡着,突然觉得有人趴在她的身边,她一下子给惊醒了,“腾”地坐起来一看,竟是自己的女儿。女儿也被她的突然之举吓了一跳,哭着说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妈妈了,只是想看妈妈一眼。
可只要是面对话剧,她就是什么也顾不上。话剧,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当你面对它越久,你就发现越离不开它,就发现有太多无止境的东西需要你去探索。就比如《雷雨》中的繁漪一角吧,夏君从1996年开始演繁漪,但对繁漪一角的体会到今天还是在渐近渐深中。之前,夏君对繁漪的理解多为阴骛、果敢、狠毒的女人,但这次来北京排《雷雨》,徐晓钟导演对剧本的阐述,让她突然理解了曹禺剧本中的那段话:“她会如秋天傍晚的树叶轻轻落在你的身旁,她觉得自己的夏天已经过去,西天的晚霞早暗下来了”,夏君说,演繁漪7年了,但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却是在北京的这次演出中。
夏君说,现在已经18岁的女儿跟她的关系不是那么地亲近,但她可以接受,因为付出的少,自然得到的也少。她有愧疚,但不后悔,因为话剧,就是让她这般地忘我和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