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12月25日,又一个圣诞节到了。这一天是我博士论文的答辩日。我准备得虽然很充分,可还是没有通过。
那段时间,我心脏隐隐作痛。痛苦的心情,难以言表。经过思想斗争,我终于决定从零开始。
1998年2月4日,我拜访了佐佐木老师。他说:“你的博士论文没有通过,我有责任,对不起你。”我说:“导师已经尽力了,我非常感谢您。”佐佐木老师说:“指导你的新的教授已经确定了,分别是阿部清司、野村芳正和稻叶弘道。以后就由他们来辅导你写作论文。”我着急地说:“一个博士研究生攻读学位,如果突然换导师,乃兵家大忌,这意味着一切重新开始,过去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新的导师将采用新的辅导方法。对我而言,要想获得学位,几乎是不可能了。所以我恳请您继续辅导我。”佐佐木老师考虑了一会儿,说:“下个月我要退休了,我也没有办法。我不是千叶大学的教授了,怎么能辅导你呢?”我急中生智,马上拿出我事先写好的论文题目《中国的人口变动》,交给他。老师看了我的论文题目,又仔细看每章每节的大纲。他聚精会神,反复看了两遍,说:“大纲写得很好。这样吧,我今年四月一日以后,就将成为千叶大学的名誉教授了,虽然不在学校任职了,但考虑到我们的师生关系,你又是我的关门弟子,你学位没拿到,我心里也难受,所以我决定再辅导你一年。”我千恩万谢,连忙向老师深深鞠了一躬。
自从答辩失败后,除开星期一、星期三下午去千叶大学听课外,平时我每天下午一点到晚上十一点在池袋一家饭店里,戴着白色厨师帽,穿着白色工作服,洗碗、扫地。下班后回家,从深夜十二点左右开始写论文,一直到天亮。日复一日,过着极其紧张的生活。
秋天到了,由于日本受到东南亚金融危机的冲击,经济不景气,在大裁员的风潮中,我和妻子都相继失去了工作。
妻子后来对记者说:“这个工作已经干五年了,这么稳定,突然一下失去了,对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我没有工作,仲生再没有工作,这个家怎么过?那时候,我确实发愁。后来,经过两个多月的磨难,考虑到自己有不足的地方,比如说,日语还不过关,年龄也大了,这对找工作都不利,所以我想利用这几个月的休息时间,提高一下日语,今后找一个稍微理想一点的工作。”
这种事,我经历得多了。这十三年起码找了几十个工作。每年平均都有两三回,三四回。我的工作一直不固定,所以习惯了。唯一沉重的就是学位的事。我答辩失败以后,很痛苦。后来我下了决心,对妻子说,我死在日本也要拿下学位来。反正呢,博士学位是三年到六年。我现在才第四年,还有两年。万一拿不下来,我就是在这儿就职,也要把学位拿下来。
(《没有播出的故事》李仲生著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