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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公在工作中 |
在几年的狗仔队生活中，我已经厌倦每天战战兢兢地独行在危险与刺激、财富与屈辱、欲望与自责的绝壁边缘……我为自己以前的行为忏悔，希望有一天，我能坦坦荡荡，不带任何负疚地生活在阳光下……
1995年夏天，我还是德国《图片报》的一名小记者，我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会有什么出息了。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好朋友、摄影记者安德列斯毅然离开了德国，到好莱坞当了一名自由摄影作者。1996年4月，我也离开了《图片报》，来到洛杉矶，加盟安德列斯的工作室。
我们的工作主要是利用好莱坞取之不尽的名人资源，将他们的私生活照片卖给感兴趣的媒体。我们被人称为狗仔队员。
我在好莱坞第一个跟踪对象是著名影星肖恩·康纳利。这位40年前的詹姆斯·邦德的扮演者是影坛的常青树。虽然年事渐高，但他那迷人的绅士风度，依然让许多女性影迷对他如醉如痴。
1996年5月30日，肖恩来到贝佛利山酒店出席他的新片《岩石》的首映式。我和安德列斯站在酒店一个豪华套房的阳台上，看着这个老头儿：据我们的可靠情报，肖恩在好莱坞有个地下情人，如果一切如愿，我们的照片可能震惊天下。
第二天清晨5点，安德列斯就守候在酒店的小楼前。8点15分，我的电话响了，电话那头是安德列斯激动的声音：“快下来，他刚刚开车离开酒店——没有带司机。”几分钟后，我和安德列斯的汽车追上了肖恩。
我们紧跟在他的身后，他在贝佛利山里穿来穿去，好像没有发现我们。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打汽车电话，看样子，有人在给他领路。
肖恩终于在一个小胡同里的一个车库前面停了下来。他下车进了旁边的一幢三层的公寓楼。安德列斯把车停在距离车库50米远的地方，他要我等在车里面，他自己提着相机绕到小楼的后面去了。
一个半小时以后，我的对讲机里传来安德列斯近乎亢奋的声音：“他们吻上了。”“谁，你说什么？”我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安德列斯大笑起来，“当然是肖恩·康纳利，他刚才吻一个女子，我已经拍下来了。哈哈，我们找到了他的地下情人，伙计，这可是个大收获！”
第二天，我们将照片卖给美国、英国以及澳大利亚、墨西哥等国的几个报社，我们的账户马上有12万美元的进项。1996年7月10日《环球》上刊登了我们拍的照片：好莱坞的“帅老头”肖恩·康纳利和他的情人——他前一部电影里的化妆师在几千万读者面前展示他们的蜜吻。一时间，肖恩成为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
一天半的辛劳，12万美元的进项。这个事实让25岁的我立刻将当狗仔队员的怨言抛到脑后。
1996年8月，流行音乐皇后麦当娜对媒体宣布，她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男人做她孩子的父亲，她现在已经怀孕6个月。一时间全世界都哗然。
整个好莱坞的狗仔队员都在动心思，谁要是能够第一时间拍到麦当娜孩子的照片，谁就会得到大把的美元。
9月底，杂志社的电话和订单雪片般飞来，询问我们能否拍到麦当娜的照片。我们试着在麦当娜门前徘徊，可是只要我们停留的时间稍微久一点，麦当娜那凶神恶煞般的保镖就来到我们车前，请我们马上离开。
惟一的办法是租用她邻居的房间。麦当娜的家在一个丘陵上，和邻居家的距离不算远。在好几所房子的窗户里，都可以看到麦当娜的花园。
我们的要求遭到麦当娜大多数邻居的拒绝。大家似乎根本不想招惹这个芳邻，一听我们说完来意，赶紧摇头拒绝。
到最后一家，这也是离麦当娜家最近的一户人家了，我已经提不起精神，安德列斯鼓起勇气按响了那家的门铃。一老一少两个亚洲男人来开门了。
安德列斯刚介绍完我们的身份，那两个男人就打断他的话：“你们并不是第一批来找我们的人……说实话，我十分反对你们的做法……”
安德列斯赶紧说：“我们可以付给你丰厚的报酬。”那个上了年纪的人一听，撇撇嘴回答：“英国一家图像社的人许诺我，每天给我1500美元……这点小数目简直是对我的侮辱！”“我们会付更多！”安德列斯不假思索地说。
我们决定以每天5000美元的天价租用亚洲人的房间。他们对美国人如此热衷麦当娜感到不可理喻：“她又老又难看，做事情像疯子，有什么好偷拍的？”原来，麦当娜经常在家里大开派对，吵闹声令邻居们头痛不已。
我们在那家的花园里修建了一间小储藏室，刚好能够容下两个人和摄影设备。我们在三脚架上装好600倍镜头和摄像机，直接对准麦当娜的大门口。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直蜗居在小储藏室里，拍了许多麦当娜挺着大肚子的照片。
10月14日，麦当娜在医院生下她的女儿。所有杂志都向我们提出进一步的要求，要求能搞到孩子的照片，最好是孩子和麦当娜在一起的照片。10月18日中午，一个女人抱着孩子出现在花园里——那正是麦当娜和她的女儿。我们的录像机急速转着，安德列斯在一边不停地按着快门，我们喜悦的心情无法言喻。
几天后，我们的照片发往世界各地。我们拍到了麦当娜和女儿在一起的第一张照片，而且我们又将录像带版权卖了出去。我们在同行圈子里赢得了不小的名声。
然而当麦当娜看了报道后恼羞成怒，她怀疑是那位邻居父子将房子租出去，侵犯了她的隐私权，一纸诉状将他告上法院，还通过新闻发言人在报纸上痛斥邻居的恶行。
那位先生同样向法院控告麦当娜诽谤。这起官司轰动了全美。由于麦当娜没有确凿的证据，最终两家僵持了半年，选择了庭下和解。麦当娜搬到纽约去了，这起官司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我们又拍了好多人物，莎朗·斯通、梅尔·吉布森、黛米·摩尔、施瓦辛格等等，我们几乎成了同行中最著名的人物。
伊丽莎白·泰勒是好莱坞的产物，她在短短的几十年里，先后结了9次婚，每一次都轰动了全美国。在她的第四次婚姻中，伊丽莎白选择了一个名叫赖里·伏特的建筑工人，令整个好莱坞跌破眼镜。然而，在这个比她小9岁的男子的怀抱里，泰勒依然找不到安全感，他们的婚姻很快解体。
虽说没留住美女的身心，但赖里还是托了泰勒的福，也成为我们关注的对象。1999年2月23日，《国家之声》的图片主任通知我们，赖里有了新女友，请我们去拍泰勒前夫和新女友的照片，会物有所值的。
赖里住宅的斜对面有一个建筑工地，我们就利用了这个工地。
一开始我们平躺在房顶上，因为那里视野较为开阔。大约中午的时候，这个著名影星的前夫穿着牛仔裤，光着上身出现了。他打开他的车库，拿着水龙头冲刷房前的单行车道。突然，他向我们这里张望起来，似乎感觉到某种危险。我突然明白，我们镜头的反光引起了他的怀疑。
赖里猛地放下水龙头，径直跑向工地。他发现我们了。
“该死，你们在干什么？！”他在10米外就大呼起来。
赖里的朋友也闻讯从屋子里出来了。“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是不是想要挨一顿狠揍？”赖里粗野地挥动着手臂，冲我们大喊。
安德列斯还心有不甘地说：“我们只是拍几张照片而已。”
赖里气愤地说，“只拍几张照片？你们躲在我背后，还有照相机，摄像机……看上去是职业监视呀，你这个小混混。”说完，一拳挥到安德列斯脸上。
安德列斯捂着脸蹲下了，赖里的朋友也抱住了他，把他往家里拖。
“听着，这里是私人领地。如果在报纸上看到我的照片，我一定要你们吃官司！”赖里一直冲我们挥拳，他扣下了我们的照相机和摄像机。
为了拿回昂贵的相机，第二天，我和安德列斯硬着头皮找赖里道歉。这回赖里也恢复了理智。他将相机递给我们，和善地说：“年轻人，千万不要再这样干了。你们取得相片的方式太不像话了，你们设身处地替我想一想吧……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经受了多少事。和伊丽莎（泰勒的昵称）分手对我们两个人都是很沉重的打击。我们经常通电话，都希望对方过得好，我们不是夫妻了，但关爱还在……可是你们，难道一定要把我们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吗？”
赖里说得如此诚恳，一丝不安从我的心中涌上来。
不久后，我回到德国休假。回想这几年的狗仔队生活，我感慨很多，也许，这几年的生活泯灭了我们太多的良知，在追逐金钱的游戏中我们走得太远。我决定给自己一个全新的选择。
回到美国后，我离开了安德列斯的工作室，找了一家正规报社工作，当了一名严肃的新闻记者。（（《知音·海外版》200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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