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喜欢的都是蓝黑。那样疲塌的颜色,那样中庸的定位,几乎没有特征,仿佛失血似的软弱。这种颜色,仿佛象征和蕴涵的是一些退化了的智慧与思想。
但是,我慢慢发现,也许是因为内在的密度有些过大,也许是因为颗粒的分布不够均匀,一段时间之后,碳素极容易在笔中凝滞和沉淀下来。你必须细细地清洗,细细地除垢,然后才可以再用。可是过了不久,笔尖便又枯涩了。
而蓝黑却始终是那样不疾不徐,始终如一。它轻淡的面庞中含着安宁和沉静,默默地坚守着某些珍贵的原则和力量。它从不大起大落,也难得引人注意,它就是这么不停不歇地流着,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去接近和亲吻大海。
碳素也许一如我们曾有的青春。蓝黑也许一如我们必经的暮年。
也许,一切事物都是这样走过。青春如金,但是黄金也有它浅薄的骄傲和浮耀;暮年如土,但是泥土也有它绝伦的仙韵与天堂。而我,正在碳素与蓝黑的更迭中,从容地由激情的乌丝缓缓地度向岁月的白发。(《今晚报》2002.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