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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案现场 |
让时光回溯到2002年9月26日，山东广饶县某中学18岁的高二女生刘云，9点20分晚自习放学后独自一人骑自行车回家。学校离家并不远，大约只需要10分钟的路程。
当刘云于夜色中行至离家已不远的一片田地时，蓦然发现一路上总有一个黑影骑自行车追随着她，当这个黑影超过她并停在她面前时，她还没意识到即将到来的罪恶。黑影堵住了刘云的去路并发问：“请问，往田门村怎么走？”善良的刘云回答说：“往前不远就是了。”话音未落，黑影却一个箭步扑了上来，将刘云连人带车扑倒在地，刘云立时被眼前急遽发生的一幕吓呆了，罪犯将她抱在怀中朝路边的玉米地深处走去。走了大约二十多米，罪犯放下怀中的刘云，刘云做了猛烈的却是无济于事的挣扎，导致罪犯恼羞成怒，几记重拳便将刘云打晕过去；这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名叫王江西。
见刘云短暂昏厥，王江西快速跑回路上，将倒在地上的两辆自行车全部扔进路旁的沟里，然后又折身回去找刘云，此时的刘云已经清醒过来，并拼命地朝村子跑去，王江西穷追不舍并再次将刘云扑倒在一片萝卜地里：在撕扯刘云衣服时，刘云依然奋力挣扎，但满身酒气的王江西早已被酒精点燃了兽性的欲望，他一边痛殴刘云，一边惨无人道地将顺手拔下的一只胡萝卜插进了刘云的下身。刘云的哭声戛然而止，剧烈的疼痛和恐惧让她再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大约半个小时后，王江西在刘云的身上发泄完了兽欲，盯着黑暗中一言不发、魂不附体的刘云。此时王江西的酒劲儿清醒了许多，穿上衣服后，王江西的态度有些缓和，但刘云下身所穿的衣服却几寻不见，王江西便把刚穿上的外衣又脱了下来，并将衣服围在了刘云的腰间。王江西搀扶着刘云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你的衣服没有了，就先到我那儿去吧，明天我买套校服给你后，你再回家。”刘云不置可否，麻木地在王江西的搀扶下往前走去。由田间走到路上时，王江西发现刘云左脚的鞋子跑丢了，于是不假思索地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给刘云穿上，然后王江西找回早先扔进沟里的两辆自行车，两人推着车并行向前走，方向是王江西租房的地方。行至不远，路旁便有了农舍，由于是秋收时节，很多人家都还亮着灯，此时的刘云完全可以呼救，但她没有。
恰在此时，王江西发现有人骑自行车向二人迎面过来，王江西便对刘云说：“你到路边躲一下，叫人看见名声不好。”懦弱的刘云竟然顺从地躲到一户人家的大门下，屈膝抱腿将自己隐藏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第二次获救的机会擦肩而去。
此时的王江西，却像没事人一样独自骑车离去，因为他的自行车是借朋友的，他想先去还车。待他还车后步行回到刘云躲藏的门前时，发现刘云依然蹲在地上等待，双方像是约好了一般。于是王江西骑车将刘云驮上，向王江西租房的方向骑去。途中，自行车掉了一次车链，且又有人从二人身边经过，但刘云一直没有呼救。
行至王江西租的房子，二人开门入室，王江西将刘云扶到自己的床上，刘云说自己的头很疼，王江西安慰她说：“明天一早我就去给你买衣服。”刘云顺口应了一声，此后不久，便在昏沉中睡去了。
翌日，比王江西先醒来的刘云将王叫醒，王穿衣下床后说：“我现在就去给你买衣服。”但刘云却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我认识你，我要去告你。”闻听此言，王江西立即紧张起来，并再次动用武力逼迫刘云说出了自己家庭的一些情况，当他听到刘云的父亲开有一家工厂时，王江西转念之间曾想到过勒索王家一笔钱后远走高飞，于是他便逼着刘云说了家中的电话，并将号码记录下来。在此过程中，刘云还是吵嚷着要去告他，王便声色俱厉地吼道：“你要告我，我就先拿刀捅死你，然后把你埋了！”或许是这个恶魔的狰狞和吼叫再次震慑了刘云，刘云竟然答道：“你别拿刀捅我，我想喝药死，我死之后你把我埋得深一点。”
刘云的回答令王江西感到莫名其妙，他搞不清楚刘云到底在想些什么，不禁毛骨悚然。但此时他对刘云却是真的起了杀心，他害怕刘云真去告自己，一旦警方介入，王江西深知自己的罪孽远不止于此。
中午，两人谁也没吃东西，在疼痛和惊吓中刘云再度睡去。望着床上沉睡着的刘云，在房中踱来踱去的王江西被另外一种惊惧煎熬着，他相信自己的担心并非多余，当务之急便是将刘云灭口。
下午四时许，刘云缓缓醒来，痛苦地说自己的头很疼，动了恻隐之心的王江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但最终还是就死亡的话题和刘云做了一番商议，商议的结果是服药，这是刘云一直坚持的方式。王江西答应了刘云，并对她说：“你再躺一会，我现在就去买药。”随后，王江西骑自行车来到附近的一个私人诊所，买了40片安眠药，一板消炎药，四片止痛药及一包虎骨膏。买完药后，王江西又转至诊所附近的一家网吧内买了两瓶易拉罐啤酒和两瓶“鲜橙多”饮料，热情的老板还搭送给他三袋冰块。在网吧的公用电话前王江西徘徊良久，他在思考是否该给刘云家里打电话索要一些钱，但思来想去因担心暴露，他最终选择了放弃。回返的途中，王江西到另一个商店又买了三瓶啤酒。
一路上王江西根本不担心这期间刘云会逃跑，会去报案。而事实上，刘云也就果真没有离开他的租房半步。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已经看到死亡狞笑的刘云如此无动于衷，即便是面临绝好的出逃良机，她竟然视若无睹？难道失身所带来的伤害真的就比生命还重要？事后，刘云的麻木非但令主审此案的法官分析不透，就连王江西对此也是不明就里。
王江西回到租房后，将目光涣散的刘云扶坐在床上，然后取了9片消炎药和4片止痛药，用买来的“鲜橙多”饮料帮其送服，由于在此前的挣扎中王江西曾用力击打过刘云的颈部，致使其颈部淤血并浮肿，王江西便将买来的虎骨膏揭了两片帮刘云分别贴于颈部。望着一脸憔悴且惊悸不安的刘云，王江西的人性似乎并未全部泯灭，他没忍心将买来的40片安眠药让刘云服下，而是将饮料和啤酒全都打开，在他的提议下，刘云喝了一罐半啤酒，另外三个瓶装的啤酒则被王江西全都喝了。刘云再一次哭了，她说她对不起自己最好的一个朋友，她宁愿选择死亡，早日解脱。
刘云一边哭泣，一边反复说着“对不起我最好的朋友”，至于那人是谁？为什么？她没有说。坐在一旁的王江西被一点点感动着，内心中也有了一种莫名的酸楚，他甚至对眼前这个无助的女孩产生了怜惜，但他同时又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因心软而毁了自己。
黄昏时分，王江西对刘云说：“你死之后，我就把你埋在这个院子里。”刘云从容地答道：“我喜欢有草的地方，你一定要把我埋得深一些。”说话间，两人便真的来到院子中间，他们先是选了院子的一角，因为那里长满了荒草，王江西说：“既然你喜欢有草的地方，你就帮我把这些草拔掉吧。”刘云不声不响但极其认真地拔掉了一人见方的一片草，但王江西铲了几下后发现土质太硬，于是他们转而选择了院子中央的位置，依然是由刘云亲手拔掉了土层上面秋日里已经开始枯萎的一大片杂草，之后，刘云便站在一旁看王江西一铲一铲地开始挖，直至暮色四合，这个墓穴终于完成。
谁能相信，这是一个18岁少女在生命临终前所做的一切！
夜深后，有些疲惫的刘云在酒精的麻醉中迅速睡去，但徘徊在罪恶和良知之间的王江西却辗转难眠，内心中的善与恶在拼杀中撕扯着他的心，以致他不得不服了两片安眠药后才得到了有限的安宁。
午夜时分，王江西在噩梦中惊醒，望着身边安详熟睡的刘云，他内心的罪恶在沉寂的暗夜中再度泛起，良知悄然隐退。王江西仿佛意识到了这是他最后的疯狂，于是他不再和内心的邪恶对抗，他摇醒了刘云，并再次强行将其奸污。
9月28日上午7时许，醒来后的刘云突然又大声喊叫着要去控告王江西，王怕被邻居听到，便极力安抚她，并将她颈部的虎骨膏重新换了两片新的。之后不久，刘云提出了服药，王江西便将剩余的38片安眠药全部取出并辗成粉末，用饮料调匀后，自己先尝了一下，发现没有苦味才递给了刘云。刘云接过杯子毫不犹豫，一饮而尽后问王江西：“还有没有其他的药？”王想起床下早先就有的半瓶农药，便起身取出递给了刘云，刘云将药倒入杯中再次一饮而尽。服药后不久，刘云腹中剧痛并开始呕吐，王江西将其搀扶至室外，待其吐完后又将其扶至屋内，并递上饮料让其漱了口。此时的刘云因药力发作，面色呈现出极度痛苦的表情，意识到所剩时间不多了，刘云再次哭诉，她说自己有一个要好的同学，自己对不起那个人，还说想见父母最后一面，自己就这样走了不是个好女儿。
刘云的痛苦和悲切让王江西不忍直视，这个罪恶的歹徒终于流下了愧悔的眼泪。陪刘云哭了一段时间后，王江西发现刘云的身体因疼痛而剧烈地痉挛起来，在刘云断断续续的哭求下，王江西将刘云抱至事先挖好的深坑里。当刘云在坑里躺下的一刻，她恳求王江西能否将自己的父母叫来见最后一面，王江西再傻，也不可能答应这个无辜少女生命中最后的请求。见刘云声息渐弱，王江西回屋里取了一条床单将刘云罩上，然后开始往坑中填土。填了几铲之后，王江西发现刘云的身体又动了一下，于是他又跳至坑中扒去了刘云身上的浮土，但刘云却再也没有声息了。之后，王江西开始往坑里填土，并且是填一层土泼一层水，直至用尽了满满两缸水，王江西事后的解释是这样可以埋得更结实。
做完了最后的平整后，王江西将刘云亲手拔下的荒草全都覆在了上面，返身回屋拿了两个苹果和六根香，将苹果在坑边摆好后，点燃了香并跪倒在地给刘云磕了四个响头。
2002年9月27日，刘云的家人因女儿未归，苦等一夜后向公安机关报案，当地公安机关迅即立案侦查，于9月28日下午6时许，将正准备租车逃逸的王江西缉拿归案。今人心酸的是，此时的刘云已经孤身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在她踏上黄泉路的最后时刻，她的下身只穿着王江西为她胡乱套上的一条内裤。
王江西被捕后，又陆续交待了自己的其他罪行，案卷中的记载是这样的——
王江西，1980年6月出生于安徽省涡阳县，文盲，无业。于1997年2月来广饶县打工，1998年因贩卖假币被涡阳派出所抓获并处理。2000年8月至12月期间，王江西伙同他人先后在广饶县及周边城镇采用暴力手段抢劫作案4次，劫得汽车2辆，摩托车2辆，总价值105350元，并致一人死亡，一人轻伤。
在等待宣判的日子里，王江西的内心显然是经历了无数次的叩问和煎熬，未泯的良知迫使他于2002年12月10日手写了一份遗体及器官捐献的声明，想以此抵消自己带给社会的深重罪恶。
2002年12月19日，山东省东营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对本案下达了刑事判决：被告人王江西犯抢劫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七年，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宣判后，王江西当庭表示不上诉，但其后在上诉期限内又提出了上诉，称“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有误，受害人系喝药自杀而非我逼她喝的，在抢劫中系从犯”等。据此，东营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03年1月3日将该案报送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
2003年3月11日，省高院做出二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并依法核准王江西死刑。本文发稿时，王江西已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遗体捐献给了当地医院。
编后：编完这篇文章，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18岁应该算是成人了，这个不幸的、可怜的又令人不可捉摸的女孩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仅仅是贞操和生命的权衡，恐怕不能完全解释。生命属于我们每个人只有一次，失去了，便再也不会得到，这就需要我们倍加珍惜和爱护。人已去，我们不应该再责备她，而我们的家庭、学校和社会，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如何对他们进行珍惜生命、绝境自救的教育，值得人们认真反思。
（除王江西外，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八小时以外》2003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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