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的一天。在武汉,一脸倦容的肖之旺与记者对面而坐,提起十多年漂泊无依的打工生涯,肖之旺备感心酸。1994年,17岁的肖之旺离开家乡湖北省罗田县肖家坳村,“第一次给城里人干活,起早贪黑,尽职尽责,总想给人留个好印象。到了年关,我盘算,工钱少归少,也足够我和父亲过年用了。谁知老板翻脸不认人,把300元钱扣着一分不给。我求情告恩一整天,最后才要来10元钱。只得含泪背起破行李包,步行30多个小时回到家。”
这之后,肖之旺又跑上海、下广东,由于文化低、没技术,受尽了白眼和欺负。他说:“人家拿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打工仔当‘冤大头’,先试用一个月,然后找个理由把你辞了。白天饿肚子、喝冷水,晚上找屋檐、睡马路。1997年,武汉市汉阳区一家市政公司录用我当门卫,从那时起我不再流落街头,慢慢攒钱往家寄。可不等父亲把钱取出来,基金会、储金会就上门揽储了,有时直接在邮局就把钱截存了。后来基金会、储金会垮了,多年打工挣来的血汗钱差不多就打了水漂。这时候,我最想知道的是:谁能真正帮助我们这些打工者。”
“现在的工作,大多工时长、工资少、环境差。”“平时干活提心吊胆,有时就是老板的出气筒。”“日常生活经常受市民的白眼,还要躲地痞,防被收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湖南安化县冷市镇农民黄保才,澧县澧阳镇群兴村农民朱平坦等,这样形容他们的打工生活。
由于长期遭受不公平待遇,一些打工者对社会和政府不满情绪潜滋暗长。在长沙劳动力市场,安化县农民黄保才、澧县农民胡万福、贵州岑巩县农民景洪淼说,收容、讹诈,害得他们像难民一样,东躲西藏,没有人身安全感。黄保才被收容过两次,胡万福被收容三回,还被地痞讹过钱。去年10月,景洪淼在长沙火车站被派出所当“盲流”抓起来,后来朋友送200元钱才把他“赎”出来。
湖南省平江县大坪乡姜源村农民邓杰荣说:“我们有事找政府部门时,常常是被推来推去,往往谁也指望不上。”去年,邓杰荣被老板扣了300元工钱,他打电话向110求救,公安局让他找劳动部门。他找到劳动部门,劳动部门说是经济纠纷,让他到法院起诉。他到了法院,法院说要起诉得先交200元诉讼费。平江县佘家村农民李明星不满地说:“国家法律不少,就是对我们来说能落实的少。现在是有钱就有法律。去年老板欠我400元钱,他还打了欠条。我去要账,他竟然把我打了一顿。我找了派出所、法院。打官司要交起诉费,还要法医鉴定,得拿1000多元钱,咱哪交得起?!”
由于社会紧急救助机制的缺乏,一些打工者在个人权益得不到保障、生存面临危机时,不得不铤而走险,以身试法。(《新华每日电讯》2003.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