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中国人与美国人搞地质,头脑都是一样的,但是我们拥有的实验条件不一样。譬如我与一个美国同行同时从野外拿回样本,人家年底就能出结果,而我两年也拿不出来。因为我没有相应的实验条件。人家实验室的人员都是由教授聘任的,我们不是。也不是我们没有先进的实验设备,“985计划”国家给的钱建的一个重点实验室,一年的费用两三千万,迄今一直不能正常运转。
不能把板子都打在教师的屁股上。建一流大学,你要看到制约教师发挥的因素。当许多东西都不配套的时候,你怎么去引进一流人才?
吴先生:去香港大学,印象最深的是人家整个物理系只有三个行政职员。但是我们呢?一个综合办公室就是三个人以上,此外有党政、财务、科研、教研,一系列的行政人员,一排过去都是办公室。有一次我办一个手续,去盖章的时候,印象最深的是看到许多年轻轻的办事员坐在那里聊天。这么庞大的行政、后勤队伍,占去了多少资源?
陈先生:2001年北大校部专任教师只占全部人员的33.65%,也就是说,北大财政要养活的人绝大多数是非教职人员。这次改革方案涉及到的是副教授以下的教职人员,只占北大全部人员的20%左右,只针对部分人的竞争机制能起到人们期望它起的作用吗?
陆先生:“tenure-track”确实是美国高校通行的制度,也是值得借鉴的制度,但是借鉴应该整体的借鉴而很难通过取其一点而获得成功。美国的“tenure-track”,是整套体制,也是一种文化。实行“不升即离”,就要保证这个晋升过程的通畅。我到了教授的水平,你就要公平地给我教授的职衔。但是我们却没有这样一个通畅的渠道,现在北大的教授评定因为僧多粥少已经争得不亦乐乎,找关系做工作成了评职称的必修课。在这种情况下,增加竞争的激烈度是否就能起到优胜劣汰的效果呢?再如评价体系,你要保证人才在竞争中脱颖而出,你首先要有公正的评价体系。但事实上呢?如我校理科,许多研究课题是很细的,必须要小同行才能明了它的学术价值,但我们现在没有这样公正而完备的评价机制,而且行政领导的权限很大。在体制不能保证公正的情况下,我如果想在竞争中保住我的位置,我可能连原来静心做学问的心境都不再有,因为我必须要张罗人际关系。
郑先生:现在许多年轻教师都有一个心得:要想快一些出成果,就同国外合作。在学校待半年,然后出去做半年,出去主要图的是人家的实验条件和宽松的环境。在学校的时候,这个会,那个表,杂事挺多,你不是在做学问,你必须随着官员那些个指标的指挥棒转。
北大的行政和管理人员总体水平怎样,这对创建世界一流大学同样是重要的。(《科技日报》2003.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