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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22岁的梁宙从广州外语外贸大学毕业后,应聘到深圳一家美资电子公司做翻译。娴熟的口语、灵活的社交能力,使梁宙在工作中如鱼得水。半年后,梁宙成了公司的首席翻译,经常伴随老总往返欧美等国。拿着高薪的梁宙生活得很滋润,但出生在陕北黄土地上的她性格却像男孩一样豪爽。她向往新奇刺激、富有挑战性的工作,追求全新的工作感受。
机会终于来了。2000年9月,广州一家涉外劳务公司受泰国一家旅游公司的委托,在广州招聘12名英语流利的年轻女性,在豪华邮轮“海上皇宫号”上做服务员。看到报纸上的广告,梁宙去报了名。凭着优越的条件,她被录用了。梁宙的一个好朋友有些惋惜地对她说:“在邮轮上做海妹(服务员),整天风里来浪里去,哪有你坐在高档写字楼里舒服啊?再说,那里的基本工资才3000多元,比你现在的工资少了一大半……”梁宙只是抿嘴一笑,还是毅然辞去了舒适优越的翻译工作。
经过一个多月的培训,梁宙成了“海上皇宫号”邮轮贵宾包房里的一名服务员,每天工作6小时。她的工作内容是每天清晨在旅客起床之前,将走廊打扫干净,三餐之后将乘客用过的餐具洗好放进消毒柜,下午将客人的床上用品全部更换,为有需要的客人在邮轮的商店里购买商品。上了邮轮,梁宙这才发现,为了与别的邮轮竞争,“海上皇宫号”招聘的190多名服务员竟来自全球五大洲,既有热情似火的俄国女孩,也有风情浪漫的英国小姐,还有性感豪放的澳洲女郎……这是一艘7万吨级的豪华邮轮,除了200多个豪华贵宾包房外,还有3000多个床位,分为一二三等舱。邮轮装饰得富丽堂皇,设有中西餐厅、酒吧、娱乐厅,简直就是一座现代化的水上乐园。邮轮在泰国、日本、韩国、美国等国做环球航线的往返,乘客中大多数是世界各地前来休闲观光的富商。
2000年11月初的一个夜晚,灯火通明的“海上皇宫号”满载着2000多个游客徐徐驶离北部湾,穿过南中国海,向澳洲航行。忽然,轮船猛烈地摇晃了一下。原来,“海上皇宫号”遇到了海洋热带旋风。
一股腥昧在喉咙里翻腾,梁宙头昏脑胀,呕吐起来。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赶紧跑到卫生间嗽嗽口,又跑回贵宾舱。一个在酒吧里喝得半醉的南非珠宝商,刚睡下不久,邮轮就遇上了旋风,他呕吐得满地都是,床单上也粘满了脏物,浓浓的酒气直刺梁宙的鼻子,她的肠胃立刻如翻江倒海般难受,眼泪忍不住簌簌地往下掉。但梁宙强忍着痛苦,拖着软绵绵的身子,给客人更换床单、拖地板,为客舱里喷洒清新剂。和梁宙同时值班的俄国籍海妹凯琳却嫌脏,借口去找医生,远远躲开了。等做完这一切,梁宙再也忍不住了,她跑到卫生间,剧烈地呕吐起来。泰国领班了解情况后,一个劲地夸奖她工作认真负责。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梁宙终于适应了海洋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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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上的大风大浪,很快就被梁宙踩在了脚下,她不再晕船了。凭着良好的服务态度,一个月后,梁宙被晋升为豪华包房服务部见习部长,管理着30多个海妹。这些来自不同国家的海妹,有不同的生活习惯和价值观念。澳洲籍海妹安迪芬等人嫌梁宙“古板不开放”,对她的领导不怎么服气。11月中旬的一天,梁宙和史迪芬一起值班。一个50多岁的法国男客人几乎整整一个下午都在“追求”史迪芬,可史迪芬并不喜欢他。下午5点,到了晚餐时间,他点名要史迪芬给他送一瓶红葡萄酒和一份牛排。
当史迪芬将这些食品送到这个法国男人身边时,法国男人涎笑着抚摩史迪芬的手臂,史迪芬躲闪时,一不小心碰翻了葡萄酒,酒液流到了地毯上。法国男人趁机说:“史小姐,酒洒了没关系,只要你……”损坏了客人的物品,是“海上皇宫号”服务员的大忌,要扣工资,史迪芬顿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梁宙立即上前向客人道歉,史迪芬乘机挣脱了客人的纠缠。这个法国男人嫌梁宙坏了他的好事,恼怒得对着梁宙大发脾气,声称要投诉她。主管服务部的副船长闻讯赶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梁宙狠狠训了一顿。梁宙十分委屈,泪水夺眶而出,但她还是把责任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默默地擦干眼泪,依然面带微笑投入到工作中。史迪芬很感动,从此和梁宙成了知心的姐妹。渐渐地,其他海妹对梁宙的态度也大大好转了。
圣诞前夜,“海上皇宫号”已经驶离了南中国海,进入印度尼西亚的海域。梁宙正在贵宾娱乐厅布置圣诞树,“海上皇宫号”上骤然响起了紧急集合的铃声。梁宙迅速将手下的30多个海妹召集到甲板上,巴拿马籍的大胡子船长神情严肃地对所有船员说,邮轮后面有两艘身份不明的快艇跟上来了,我们很可能遇到了海盗,大家要做好准备……梁宙大吃一惊,在这一带海域出没的海盗拥有现代化的武器装备,经常抢劫过往客轮,十分猖狂残忍。
那两艘快艇很快跟了上来,一左一右“夹击”着“海上皇宫号”。快艇上的人敞胸露臂,手持枪支,虎视眈眈,果然是一群海盗。一个海盗头目拿着电喇叭,打着手势,用印尼语大声叫嚷着。一个印尼海妹悄悄告诉梁宙,海盗是说“留下买路钱,我们要钱不要命!”
按照船长的安排,梁宙带领其他海妹撤退到船舱里,照顾客人。船舱的闭路监控电视将邮轮附近的情况显示得一清二楚。海盗快艇像魔鬼一样追逐着邮轮,他们几次抛出缆绳,想攀爬上“海上皇宫号”,但都被水手们用斧头砍断了。海盗恼羞成怒,向天空开枪恐吓。游客大惊失色,梁宙保持着镇定,安抚着游客:“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不要紧张。‘海上皇宫号’坚固高大,有水手守卫,海盗爬不上来。船长已经和印尼海警联系上了,警察很快就会赶来。”一个法国老太太双眼紧闭,连声祈祷。之后,她掏出一把美金,塞到梁宙的手里,声音颤抖地说:“梁小姐,你是一个勇敢的姑娘,请你守着我,别走开,我害怕。”梁宙把美金退给了老太太,安慰她说:“您放心,我留在您身边。”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海警巡逻艇出现在波涛滚滚的大海上,海盗逃走了。这时,梁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紧张得几乎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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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上漂泊,梁宙十分想念男友达彬。达彬在深圳一所中专学校做教师。1998年冬季,在一次自驾车越野赛上,读大四的梁宙认识了达彬,达彬的幽默健谈给梁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诚实敬业更是打动了梁宙的心。大学毕业后,梁宙的收入比达彬高得多,有个女同学婉转地劝她:“梁宙,凭你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可梁宙觉得甜蜜的爱情并不需要荣华富贵,心与心的沟通是最重要的。她觉得和达彬在一起,自己很幸福。
梁宙全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邮轮上度过的,属于自己的时间很少。和梁宙一起上邮轮的12名服务员,半年后就有4名服务员的男朋友主动提出了分手,另有2名服务员无法忍受漂泊海上的孤独回到了陆地。每次远航,梁宙都要在船上连续工作近4个月,等到邮轮返回泰国,她才有机会回深圳休息半个月。此后,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海上漂泊。每次邮轮停靠北部湾时,达彬准会手捧鲜红的玫魄花在码头等她,风雨无阻。这时,粱宙总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尽管“海上皇宫号”上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但富商们的眼神却总喜欢在这些漂亮海妹的身上转来转去。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梁宙身边就有5名服务员在邮轮上结识富人后,抛弃男友到异国做了富人的“专职情人”。
一天晚上,在一个英国富商为其女友举办生日酒会上,一个年轻的西班牙籍富商邀请梁宙跳舞。此前几个星期,这个西班牙商人曾经很直率地提出要和梁宙“交朋友”,梁宙婉拒了他。这次,梁宙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面带微笑着和他走进了舞池。商人在她的耳边说:“梁小姐,做我的情人吧,我不会亏待你的,我要在深圳最豪华的酒店为你举办隆重体面的生日酒会。”梁宙说:“先生,很遗憾,我有了男朋友,不能答应你。”
事后,有服务员嫉妒地问梁宙:“你怎么那么傻?他那么富有,你为什么不抓住他?”梁宙淡淡一笑,在心里说:“也许,在你看来我的确很傻,但我要义无返顾地守护我和达彬的这片真情……”(《恋爱婚姻家庭》2003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