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某演员特别会演皇帝的角色,一出场,立刻威仪万种,有胸怀宇内、气吞八荒之象,宛若真龙天子。众演员大感诧异,纷纷前去讨教经验。某演员说,我本不是皇帝,可你们一见我就下跪磕头,说话唯唯诺诺,言必称陛下,让我感觉自己真是个皇帝了。你们要一上来就给我一耳光,我能觉得自己是个皇帝吗?
这段故事颇能说明一点刘晓庆的境遇:本是个不错的演员,但是被爱她的人、不爱她的人、寻找利益的人和想沾点“星”气的人们一捧一吹一抬,就有点找不着北、飘飘然起来,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既能当电影明星,又能当亿万富翁,既能当作家,又能搞文化产业——说穿了,不论干什么,吃得都是明星的那点老本儿,就像风筝,无论样子多美,飞得多高,线一断,万事皆休。
见到刘晓庆的时候,发现她已没了演《武则天》时的霸气和傲气,也没了明星那种掩饰不住的得意,眼神里甚至有一丝惶惑,透出了一个女性软弱平凡的一面。对于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来说,刘晓庆真的是很年轻,脸上没有明显的皱纹,体形还保持在30多岁的样子,虽然她强调说自己从不做美容,但还是可以看出来她很会收拾自己,更懂得依靠什么样的光线来使自己看起来更青春一些。面对吴小莉的提问,她常常会犹豫,说起话来字斟句酌,希望能够表达准确并且不伤害任何人。她对此解释说:“我现在特别不自信。”
刘晓庆让人感到无奈和率真的地方,是她坦言自己经常分不出好坏人来,分不清那些自称为朋友的人到底是为真情而来还是为利益而来,尤其是在顺利的时候,被捧得像女皇一样的时候。坦率地说,这一关没有几个人能过得去,无论是一国之君还是一村之长,都会犯同样的病。如果上帝身边也有大臣和仆人的话,我看他也未必就能免俗。要想让自己的鉴别能力如试金石一样准确而有效,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倒一次霉、下一次台、进一次局子,这时候的不离不弃者,才是真正的朋友,才可以托付一生。
她反反复复讲着一艘船的故事:英国一家船舶博物馆收藏了一条船,这条船自从下水以后,138次遭遇冰山、116次触礁,27次被风暴折断桅杆、13次起火,但是它一直没有沉没。这个故事给她特别大的启发:实际上没有不犯错误的船,也没有不受伤的船,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坚强地去面对。就像那条船,你能怪大海吗?离了大海你到哪儿航行呢?我发现,刘晓庆在承认自己失败的余音里还给自己留下了一句话:我还是要站起来的。这才是一个好女人,才是一个好演员,才是人生如戏的真实内容。
送我们出门时,刘晓庆脸上带着真挚无邪的笑,一如我们20年前在电影《小花》里看到的那样,虽然这一次的笑让人清楚地看到了岁月风霜的印痕。她这一次的人生体验,其实是演艺水准提高的一笔巨大的财富,相信如她这样聪明的人,一定会用好这笔财富。(张林,参与录制“刘晓庆接受凤凰卫视主持人吴小莉专访”节目的凤凰卫视工作人员) (《中国妇女》2003年12月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