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莉
今年8月中下旬,我在深圳凤凰影视基地拍摄《小莉看世界》节目空当,在电视上看到《文涛拍案》在谈刘晓庆已取保候审的故事,就突然询问编辑同仁:“咱们访问刘晓庆好不好?”助理编辑小房马上睁大眼睛:“好啊,大家会有兴趣。”
“赶紧接上线,咱们试试。”我说。
几天后,消息传回:刘晓庆现在很低调,不太愿意见媒体。不过由于凤凰卫视过往的报道很公正,她希望先看到采访提纲再做决定。
9月下旬,刘晓庆要我立刻上北京讨论采访细节。22日,我和刘晓庆相约,讨论采访提纲。
第一眼见到她时,发现她清瘦了许多,但很精神。
“很多事情很敏感,不能说。”她开宗明义道。“我希望上你的节目,因为是新闻性的,而且我的朋友都喜欢你。”她又说。
即使是有先期的好感,但讨论起访问内容来,她仍然谨慎小心:“税务案,不能说;狱中生活,不想说;感情生活,我想想,我不想让他曝光啊!我们就只说风月不谈风云吧。”
和过去说话直接自信的刘晓庆不同的是,经过人生的巨大波折后,她变得十分谨慎,问她一些问题,她会直接反问:“哎呀,这能不能说啊!”显得有些无助。后来我才发现,那是因为当天,她目前心理上极为依赖的几位至亲好友不在身边,没有人为她把关,她因此没有把握。
经过我和编辑同仁两个多小时的“磨蹭”,她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
采访当天,摄影队提前一个多小时到达,布灯、设定机位,对于刘晓庆重回公众视线的第一次专访,各方都极为重视。
我如约抵达采访现场,刘晓庆神采奕奕地出来相迎。我发觉,她没有了两天前的那种彷徨神情,而是显得很安心,原来,屋里坐满了她最信任的朋友,其中几位甚至是专程请了假不上班,到现场来为她加油的。
当我问她“落难时,友情、亲情是不是特别珍贵”时,她在坚定地说过“是”之后,强忍着泪水哽咽道:“我不想谈太多,因为那显得有些儿女情长。”但在问到她怎么看过去400多天对她不离不弃的朋友时,她红着眼眶回答道:“做牛做马,回报他们!”
我发现在亲友面前的刘晓庆,既是众星拱月的中心,也是个小鸟依人的平凡女人。
8年前,被称为“中国影后”的刘晓庆在自己的书中写道:“我陡然发现自己的人生是一次次的危机和一次次的灾难所构造的。”这是她的感言,也像是个预言。从2002年6月开始,刘晓庆经历了她人生当中最大的一次危机,因为税务案件,她被拘留审查422天——刘晓庆再度成为人们关注的中心。究竟她经历过什么,现在生活过得又如何,她是怎样看待这个事件的?
吴小莉:在20世纪80年代,刘晓庆赚钱的主要方式是“走穴”,可以说,除了工资之外,刘晓庆人生的第一笔钱就是“走穴”得来的。到了90年代初期,下海经商成为潮流,刘晓庆又一次走在了时代的前头,演员刘晓庆很快蜕变为商人刘晓庆,她开始组建公司,广泛涉足房地产、影视、化妆品等10多个领域,对金钱毫不掩饰的渴望和追求后来被她写进了一本叫作《从电影明星到亿万富姐》的书中。
刘晓庆:我觉得这完全是我的个性造成的一个最大的失败。为什么呢?因为我这个人比较玩闹,不是很严肃,经常喜欢开玩笑。最早的时候,有人来找我,希望出一本书,还说书稿要拍卖。我刚开始时认为书稿拍卖是做不成的,没有写怎么能够拍卖?就说,那好吧,写一个题目就写一个题目吧,就写《从电影明星到亿万富姐》,其实并不是想证明我有多少钱,只不过是因为当时做的是房地产生意,有几亿的银行贷款,就这么写了个题目。结果后来拍卖拍了108万!当想起来觉得不合适时,已经不能改了。我觉得一个人成了公众人物以后,就要对社会负责任,同时也要对自己负责任,当时却没有想那么多。尽管书的内容里我从来没说过我自己有那么多钱,也从来没有从我口中说过我是亿万富姐儿之类的话,但是这个标题确实是给我带来了数不尽的麻烦。
这次事件之后,我首先要承认我失败了。在我做了一点事情、挣了一点钱以后,就被加以很大的渲染和夸张,给大家造成很张扬的感觉,这也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问题和障碍。
吴小莉:刘晓庆曾对媒体说过,她觉得人生只有3件事情是属于自己的:知识、健康和亲情。实际上,在刘晓庆经历的无数风浪中,正是她身边的亲人和朋友为她构筑了一个可以歇息的避风港,而在经历了这次事件之后,刘晓庆说,她更加体味到了亲情和友情的重要。
刘晓庆:因为我出名很早,大约在1976年拍了电影《小花》之后,大家就知道我的名字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周围就有很多赞扬的声音,我也是在这种声音当中长大的,后来又当了老板,有了一定的钱和能力,更加搞不清楚人家为什么说我好话了。通过此次事件,我才觉得人最重要的是亲情,而亲情和友情都真的特别温暖。
我记得有一个细节,就是我出来之后对着我的一个好朋友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因为他在此前的400多天当中都在帮我。有时候我觉得活着就是一种奢侈,但一定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特别健康。其实好多人都说,我现在的状态比原来更好了,其实都是他们影响的结果。
吴小莉:从影近30年,先后有多名男性和刘晓庆一起走入公众的视野当中。这些围绕在她周围的男性,有丈夫、有情人、有朋友,也有对头。她的感情生活和她的从影经历一样丰富多样,波澜起伏。而在明星耀眼的光环背后,一个女人也需要感情的呵护。就在刘晓庆经历人生最大的低潮和挫折的时候,依然有红尘知己相伴左右。 刘晓庆:如果要问我如何报答400多天来守着我的男友,我坦言,为男友愿意做一切事情。我期待将来再披婚纱时,能发自内心地说出“我愿意”三个字,我希望能够有这一天!
现在我有特别好的准老公,这在过去是一直没能得到的幸福,而现在我得到了。作为一个女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宝贵的呢,我现在是一个完整、幸福的女人了。
至于说到选择男友的条件,首先是我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如果不具备一定的水平,或者跟我不同步,可能我就不愿意跟他在一起了;第二,过去我身上有很多的附加物,我就希望他能够透过这些附加物,爱的是我本人。
吴小莉:关于自己的性情,刘晓庆在书中自有分析,比如“不甘人后”、“争强好胜”、“凡事争第一”等。她是“文革”后中国电影界第一个公开离婚的女明星,又是明星出书第一人,而走穴也曾创下一天连演七场的纪录。此外,还创下了名人打官司次数之最、明星经商遭遇税案调查影响力之最等等。其人其事,可谓话题不断。
刘晓庆:其实我写书的时候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实际上是处在一种很可怜的状态当中,就好比一只狗你把它打痛了之后叫两声而已,根本没有想到那么伟大,但我所有的话都肯定是有感而发的。看起来书中的一句话本身很简单,其背后却会有我一段很长的生命作铺垫,可谓是生命的总结和体会。
现在看来,我说过的那句“做女人难,做名女人更难”的话就更加正确了。我当初写它的时候,只是一种小女人的哀叹,其实跟现在比起来,我觉得当时受到的挫折简直是非常非常小的涟漪,根本不能叫做浪花,但是因为当时承受力特别低,就觉得一定要写本书,于是便使劲地说做人难、做女人难,但现在我觉得这句话特别准确。
吴小莉:30集电视剧《洛神》是刘晓庆在被税务机关调查之前投拍的最后一部戏。420多天后,投资千万元但仍未杀青的《洛神》能否重上荧屏,成为刘晓庆摆脱目前税务困境的重要筹码吗。
刘晓庆:公司的税金我们已经缴纳完了,主要还有一种滞纳金,就是罚款,我们还没有缴完。由于我们搬家,公司有很多的动荡,所以现在场记单也找不到,还有好多镜头也丢失了,可能要花很大功夫才能把一些镜头补上,所以现在就想尽我们的努力把片子卖一个好价钱,以求能把滞纳金还上。
我现在还要去挣钱、买菜和生活,我们的房子还有很多按揭款都还没付,有很多债务,财务状况不是很好。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很善于规划的人,有很多事情本身我是不能左右的。
出来以后,找我拍的片子比较多,9月下旬,我签了第一部片约,而且收到了第一笔钱,特别高兴。我觉得从来没有像这笔钱让我觉得是钱。还没签约之前,知道要收到这笔钱,我马上就在想先还谁的债,结果这笔钱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根本就不够,还得再去挣。
我觉得钱没了还可以再挣,世界上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反而是钱买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