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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情深 |
2003年11月的冰城哈尔滨，人们被这样一桩真情故事感动着：一位离异多年的女士病危了，正当她一个人在疾病和贫穷中艰难挣扎时，公公、婆婆和在外地工作的前夫一同回到她的身边，他们不惜借债并花巨资，用感天动地的真情把她从死神的门前抢了回来。经历了情感和生活坎坷的她噙着眼泪说：“别人都说，离婚了，就别再来找我，甚至相互间形同陌路，彼此恶语相伤，可我却深深地感受到了前夫一家的浩荡亲情。”
1986年9月的一天，在大连市一家宾馆工作的孙秋燕去大连火车站接人，来的是由哈尔滨到这里出差的都继宏和他的一个同事。都继宏和同事在孙秋燕工作的宾馆住下，由于同是年轻人，他们很快熟悉起来。
时年23岁的孙秋燕对长相清秀俊朗、性格憨厚朴实的都继宏产生了好感，都继宏也为孙秋燕的美丽大方所吸引，临分别的时候，他邀请她去哈尔滨玩，孙秋燕爽快地答应了。
1986年11月18日，孙秋燕如约来到了哈尔滨。看到漂亮、懂事的孙秋燕，都继宏的父母都欢天喜地，尤其是都母王海秀，见到孙秋燕立刻就感到格外的亲切，知心话说个没完。
在都家吃完饭后，继宏把孙秋燕送到宾馆住下。每天早晨，他都早早地赶到宾馆，然后带着她一同去游览哈尔滨的风光。爱情的种子不知不觉中在两人的心中发芽了。
1987年6月21日，孙秋燕和都继宏结婚了。为了守护这一份幸福，孙秋燕离开了大连的父母，放弃了那里的工作。
结婚后，孙秋燕夫妇和公婆、小叔共同生活。公婆对她视如亲生女儿，这让她感到温暖。不久，她怀孕了。婆婆对她更是精心呵护。公公的脾气不太好，喝完酒后总打骂婆婆，从来没有人能管得了。可自从孙秋燕进门后，这种情况就改变了。每当公公打骂婆婆时，只要孙秋燕一批评，公公就收敛多了，一家人因孙秋燕的加入而显得和谐、融洽。
但在感受着这份浓浓的家庭之爱的同时，孙秋燕的心里又涌上了一丝苦涩。看到别的怀孕女人都是由丈夫相搀相伴，甜甜蜜蜜，而都继宏只知道整天在外面玩，让她很不是滋味。婆婆看在眼里，对孙秋燕更加细心照料。
1988年，都继宏和孙秋燕的女儿都都出生了，考虑到儿媳没有工作，有了孩子又要增加花销，王海秀仅40多岁就提前退休了。她摆过烟摊，炸过大果子，卖过西瓜，摆过地摊……把收入所得都用在了家庭和孩子的花费上。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都都已经7岁了。1995年秋的一天，婆婆把孙秋燕叫到身边，流着泪对她说：“小燕，我和你公公当年是包办婚姻，我们之间早已没有感情，但为了孩子，我都忍了过来。现在，继宏和他弟弟都已经成家了，都都也大了，我也完成了使命，打算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孙秋燕流着眼泪对婆婆说：“妈，以后我会经常去看你，照顾你，你一个人生活，千万要多保重。”不久以后，公公婆婆就办理了离婚手续。婆婆离开家后，在地下商城做生意的孙秋燕经常给婆婆买一些衣服，婆婆也一如既往地关心着她，直到婆婆组建了新的家庭，她们还相互来往。
这期间，在省某单位开车的都继宏却还是像从前那样贪玩，经常不回家。感到自己受了冷落的孙秋燕曾多次规劝丈夫，丈夫每次都点头称是，可几天过后又故态复萌。孙秋燕对他彻底失望了，1998年，她终于向丈夫提出了离婚。
办完离婚手续，一直沉默的继宏对她说：“我们离婚的事，先不要告诉都都和我妈妈，我不想让她们为这件事痛苦。”
不知为什么，都继宏的这句话却给孙秋燕带来内心的震动。她突然感到继宏好像一下子成熟了许多。望着都继宏那渐渐远去的凄凉背影，环顾自己苦心呵护10多年的家就此破碎，孙秋燕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离婚后，孙秋燕和女儿一起过，做点儿小生意。到了后来，生意不挣钱，她只好给别人打工，生活颇为艰难。而都继宏则给一个老板开车。开始，双方还经常打打电话。后来，都继宏随老板去了外地，双方的联系就中断了。
直到一年后，婆婆王海秀才知道了儿子离婚的消息，但她依然把孙秋燕视为自己的女儿，同时告诉儿子：“你要是再娶媳妇，千万别往我这里领，我就认秋燕一个。”
这期间，孙秋燕也想过要成立一个新家庭，有位对她有意的男士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可她怎么也找不到感觉，接触几回后就打了退堂鼓。
2003春节过后，孙秋燕开始咳嗽，而且越来越凶，到医院拍胸片才知道得了肺结核。她舍不得花钱住院，就在家打点滴、吃药硬撑着。想不到，进入10月份后，她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10月22日晚，孙秋燕觉得自己的胸口憋得异常难受，便到阳台上去透透气。刚打开门，一阵寒风吹来，顿时晕倒在地，女儿见状吓得大哭，连忙给奶奶打电话。
接到电话后，王海秀急忙和现在的老伴驼洪奎赶往孙秋燕家。此时的孙秋燕已脸色发青，情况十分危急，两人赶紧把她送进附近一家医院。
第二天，专家会诊后确诊，孙秋燕患的是气管严重阻塞，这种病只要一口痰出不来就有生命危险，院方建议他们立即转院，王海秀和驼洪奎不敢怠慢，当下将孙秋燕转到了哈尔滨市胸科医院。
在市胸科医院，交完住院押金后，王海秀老两口身上一点钱也没有了。王海秀决定向亲戚们借，可亲戚们说：“你都离开那个家了，你儿子也同她离婚了，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你为什么还要管她？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一席话令王海秀备感伤心，他们又怎能理解她们“母女”的那份真挚感情啊！
驼洪奎见状，连忙对她说：“你不用急，我去借！”但他也没有借来多少钱。这时，他的一位朋友得知情况后，被他们夫妻俩的行为所感动，借给他们6000块钱。
但众人的关照和医生的治疗并没有阻止孙秋燕病情的恶化，偏偏就在这时，押在医院的钱又用完了。王海秀不由得心急如焚，左思右想，她突然想起了前夫都正刚（化名），此时，她已顾不了那么多，连忙给前夫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凑点儿钱解一下燃眉之急。听到前儿媳病危，都正刚二话没说，放下电话就拿着存折从所在的万家镇赶到了哈尔滨。
在胸科医院，看着在这里忙碌了几天几夜、满面倦容的王海秀，都正刚用一种关切的声音对王海秀说：“你们回去休息吧，小燕由我来照顾，你放心好了！”
回到家，王海秀依旧心事重重，秋燕住院需要几万元的医药费，要解决这笔巨额费用，光靠东拼西凑是不行的，必须另想办法，可她和驼洪奎没有积蓄，上哪弄这笔钱？她最终决定把自己的房子卖了。第二天，远在山东威海的都继宏打来电话，王海秀哭着把孙秋燕住院的事向儿子简单说了一遍。一听说前妻身染重病，都继宏当即告诉妈妈：“你让秋燕等着，我马上赶回去！”
10月26日，都继宏从威海匆匆地赶回，看到了病床上的前妻，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小燕，我回来了，你放心，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孙秋燕顿时泪流满面。
都继宏找到主治医生，询问孙秋燕的病情和治疗情况。医生告诉他，孙秋燕的病应立即到黑龙江省肿瘤医院做气管支架手术，否则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很快，孙秋燕转院到了省肿瘤医院。
离婚这些年，都继宏并没有挣下多少钱，可做一次气管支架手术就需要两万元，这下可把他难坏了。万般无奈之下，都继宏连夜驱车上千公里，找到了老板，向他讲述了自己的难处。他告诉老板，他愿意以自己的下半生为抵押，换回救前妻的手术费用。老板听说他借钱是为了救离了婚的前妻，二话不说，拿出两万元钱，拍着都继宏的肩膀说：“是条汉子！”
手术前，医生让患者家属签字。都继宏站起来说由他签。医生问：“你是她什么人？”“我是她爱人。”那一刻，孙秋燕再次落了泪。
手术做得非常成功。躺在病床上说不出话的孙秋燕，只能透过氧气罩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容，用无力的手势和默默流淌的泪水表达着心中的感动。
在肿瘤医院观察了1天后，孙秋燕再度回到胸科医院治疗。走时生命垂危，此时却像健康人一样回来了，所有人都感到惊奇，因为当时很多人都以为她回不来了。人们相信：是爱心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在孙秋燕住院的那些天里，都继宏每天都衣不解带地守在孙秋燕的病床前。孙秋燕每天早晨一觉醒来，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热饭、热水和前夫的笑脸。孙秋燕爱吃黄花鱼，价格很贵，已经借了差不多10万元巨债的都继宏宁可自己不吃饭也要给她买来做好，喂到她的嘴里。
孙秋燕住的是结核病房，有的病人还正处在传染期，呼吸中带有结核菌，但都继宏一点也不怕被传染。同病房的人感慨道：“在所有的家属中，只有你的老公不怕传染，真是难得！”
孙秋燕听了，觉得既甜蜜又苦涩。当初，她是由于都继宏贪玩没有进取心而离开了他，离婚后都继宏尽管从没有来找过她，却经常看女儿。每次，他都给女儿买许多东西。而女儿每次见到父亲后回来都对她说：“我爸还问你了！”
其实，在孙秋燕的心里，都继宏从来不曾远离过，但她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曾经沧海的他们还能走到一起吗？走到一起还会幸福吗？
半个月后，孙秋燕出院了。三天后，都继宏到家里来看她和女儿。这是他们离婚后都继宏第一次来家里。
孙秋燕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层层涟漪，她请都继宏留下来吃顿饭。尽管刚刚出院，但孙秋燕还是决定和女儿一起去买菜，她要亲自为曾经失去、而如今依然爱她的“丈夫”做几个好菜。这是五年来他们第一次围在桌前吃饭，那是一种曾经那么熟悉如今显得那么陌生的氛围。都继宏一边吃饭一边问女儿的学习情况。女儿非常开心地说：“妈，你看咱们家多像《东北一家人》里的情景啊！”
女儿最爱看的电视剧就是《东北一家人》。就在不久前，她还写了一篇题为《我需要一个完整的家》的作文，并获得了全校一等奖。
“爸爸和妈妈虽然离婚五年了，但是我看得出爸爸还是非常爱妈妈的。每次见到我，爸爸最先问的就是妈妈，问妈妈最近好吗？从爸爸的眼神里就能看到爱。我曾试图让他们重新和好，但是妈妈不同意。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人犯了一次错误，就不能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呢？
“每当我看到别家孩子由他们的爸爸、妈妈领着出去玩时，我就非常地羡慕！我曾无数次地梦想过，有一天我爸爸、妈妈也领着我出去玩。可是，这个梦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
睡觉时，女儿主动把大床让了出来，对爸爸妈妈说：“今晚你们在大床上睡吧，我去睡小床。”女儿的心思做父母的当然知道，孙秋燕轻轻地告诉女儿：“谢谢你，都都，可妈妈的病还在隔离期啊，还是我到小屋睡吧。”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都继宏给孙秋燕打来电话：“小燕，我今天晚上要回威海了。”
“怎么这么急？”
“早点回去，也好早点挣钱！”
一句平常平淡的话，却让孙秋燕再一次心潮迭起：都继宏是个不擅言谈的人，他的这番话，让她感到了他的成熟。他请孙秋燕让都都下楼，他有话对女儿说。
10分钟后，女儿抹着眼泪回来了。孙秋燕忙问怎么了，女儿说：“我爸爸哭了！”都继宏哭了？他可是从来也没有哭过啊，女儿讲道，爸爸抱着她说：“都都，你已经长大了，我走后你要听妈妈的话，好好照顾妈妈。等你今年放寒假时，让妈妈带着你去威海住一段时间……”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都继宏就把眼睛转向别的地方。女儿看见，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听女儿这么说，孙秋燕也流了泪。刹那间，她想起了多年前听到的一句广告词：曾经以为还有更好的，反反复复才知道，最好的原来就在身边。
孙秋燕告诉女儿：寒假我们一起去威海！
（《知音》2004年2月上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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