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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平让我上大学

2004-09-02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1996年宣兆琦(右)与兰州大学校长刘冰(左)。

从小我就爱学习,梦想顺利地步入大学之门。但是“文革”中我的梦想一次次被打碎,直到“文革”结束后,1978年我终于上了大学

曾四次被剥夺上学权力

读大学前,我曾四次被剥夺了上学的权力。第一次是“文革”前期的一个年初,我小学毕业了,没能顺利进入初中。在校时,我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学生,获得过一大堆三好学生的奖状。但“文革”中什么事都唯成份、讲出身,我正是因为出身不好被取消读初中的资格!

失学后的第一个晚上,我躺在床上无声地哭了,那是我自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痛哭。父亲一声不响地狠劲吸着发了霉的旱烟;母亲一反常态地停下了手中的针线。我哭着哭着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上午。一夜未合眼的父亲,毫无倦意有力地说:“孩子,不要哭了。你要上学,一定要上学!”一向面皮薄、志气高的父亲,为了他唯一的儿子能够读上书不顾一切地求人了。在我的记忆中,劳动了一天的父亲每天晚上出门,很晚才默默地回来。父亲找谁去了?陪了多少笑脸?说了多少好话?受了多少冷落?我无从知道。但是,我知道和感受了自己的求学经历。我找的是公社教育组和大队革命委员会的头头们。公社教育组驻地离我的村庄8华里,大队革委会的头头们分散在我村的四处。我几乎每星期一趟地往来于16华里的乡村土路上,每天一次地奔波于我村的大街小巷。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达半年之久。我终于被允许读初中了!获得了再次上学的机会!

读了一年半的初中,我又因同样的原因再次失学了。我第二次当农民一年后,迎来一次考取农业中学的机会。读了两年半的农中,又以同样的原因第三次失学。

我第四次失学是“文革”后的事情了。1976年,“四人帮”垮台,十年浩劫结束,1977年我国恢复高考制度了。我和千千万万被耽误了学业多年的青年一样,满怀着激情和希望步入了久违的考场。那年我报考的是济宁农业学校。我以优异的成绩接到了体检通知书。正当我和我的全家沉浸在幸福之中的时候,厄运再次降临。因政治审查不合格,我被刷掉了。

如果说我第一次失学后心是痛苦的话,那么,第二次失学后心则变得平静了,第三次心已麻木了,而第四次失学心则成了死灰。我那时彻底绝望,静静地躺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

在这短短的三天三夜中,我再次深深地感受了社会的炎凉和人生的冷暖,“看啊,学习好,考上了有什么用?”“出身不好,考上学也走不了!”“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咸的说淡的都有。然而于我来讲,这些都变得毫无意义了,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哀莫大于心死!

我睡了三天三夜,父母坐在床边守了三天三夜。我的舅父连着三天来看我。我的祖母、叔、婶和姑姑们三天三夜都因我昼不能食,夜不能眠。看着周围亲人们痛苦的样子,我想不能再躺下去,我没有任何理由,因我的痛苦而增加亲人们的痛苦!三天后,我爬起来了,站起来了,走出家门,重新回到兖州文化馆 我自小热爱文学,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发表了文章。农中失学后,我被借调到兖州文化馆搞文学创作。

参加高考

大概是1978年春末夏初的一天,我的父亲和四舅父步行50华里,到了鲁西南重镇济宁市来看我。当时我正在济宁地区文化局接受文学创作培训。他们来的主要目的是劝我再次参加高考。开始我沉默不语,在舅父和父亲苦口婆心地开导下,我不得不答应了。“试试吧!”父亲眼里噙满了泪花说。舅父眼里闪烁出光彩,说:“去年不让走,今年不考中专了,要考就考大学!”

报考大学后的准备期间,我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报名后我因为文化底子太薄反悔过。“文革”期间的初中,多数时间是“闹革命”,我又只读了一年半。农中期间,我学过木工、泥瓦工、兽医,却很少学文化课。大学文科考试的历史、地理,我一丁点没学过,仅凭自学的语文和写作知识,考大学远远不够!我把这些情况和反悔告诉四舅父,他要我增强信心,并帮我去找时任济宁第一中学政教处主任的表舅,请他帮忙。

表舅把我介绍给了济宁一中的历史、地理教师,这时距离高考只有两个月了,他们都尽心竭力地辅导我。尤其是地理教师胡世明先生,简直把我当成了他的儿子。在这两个月里,我白天上班,晚上或到老师家,或到济宁一中的教室去学习。那是异常忙碌的两个月,然而我却感到无比的激动和充实。两个月后,我带着亲人们的嘱托,怀着无比的自信,步入神圣的考场。正是天道酬勤,苦尽甘来。我以兖州市最高的考分,考取了全国重点综合性大学、西北地区最高学府兰州大学。

再次遭到政治审查的磨难

可是,入学前我再次遭到政治审查的磨难。一天,有人通知我速到大队革委会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我村革委会的主要负责人,一个是公社教育组的负责人,他们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我走进房子后,一直站着,三人谁也没有说话。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教育组的负责同志说:“兆琦同志,首先祝贺你取得了很好的高考成绩,你给咱们公社争了光,也给兖州县争了光。可是村里的主要负责人说你这几年在兖州文化馆搞反动宣传,写了大量的毒草文章,不同意你上大学。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我一听肺都气炸了!今年不再提我的家庭出身了,却捏造了另外的“罪名”!一向温顺的我,也不知当时哪来的勇气,像火山一般爆发了!我质问他兖州文化馆是不是共产党的文化馆?他读了我的几篇文章?哪篇文章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他无言以对!然而,似乎是铁了心,就是不在政审材料上签“同意”两个字。

我的事情闹大了!兖州文化馆、兖州文化局都写出了极力推荐我上大学的材料,中共兖州县委宣传部也出面说话,在一次招生会上,省招办的负责同志对兖州招办的负责同志说,宣兆琦已经成了典型,不管村里同不同意,宣兆琦必须走 这些情况都是我读了大学后,县里的老领导们告诉我的。

终于圆我大学梦

1978年8月的一个晚上,我突然接到兖州文化馆的电话,说我被兰州大学录取了。放下电话很久很久,我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这是真的吗?这不会是在做梦吧?我把手指放进嘴里,狠劲地咬了一口,奇怪的是没感到一点疼,只见殷红的鲜血不停地流淌。我的眼圈顿时感到一阵灼热,大颗的泪珠滚了出来。从兖州文化馆取回兰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便急匆匆地登上了西去的火车。

1978年,多么值得纪念的1978年啊!这一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胜利召开,使我们的党和国家进入了改革、开放的新时代。这一年也改变了我和千千万万人的命运。在时任兰州大学校长、甘肃省副省长的刘冰接见我的时候,我以朴素的感情,发自心底地说:“刘校长,感谢您!感谢兰州大学!是兰大把我这个社会的弃儿变成了新时代的骄子!”刘冰校长语重心长地说:“兆琦同学,你应该说感谢小平同志!是小平同志和党的正确路线解放了你,也重新解放了我。是小平同志让你上的大学啊!”

20多年过去了,刘冰校长的话依然时常响在我的耳边:“是小平同志让你上的大学啊!”;

《音体美报》8.26 宣兆琦文;

作者简介:山东理工大学教授、齐文化研究院院长、山东省齐文化研究基地首席专家、淄博市专业技术拔尖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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