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佳人，处长成了快乐婚托
2000年4月，妻子因车祸死亡，尽管我悲痛欲绝，但我知道，为了女儿，为了工作，我必须振作起来。我在大连一个事业单位做副处长，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回家承担起照顾女儿的责任。但表面的忙忙碌碌掩盖不了我心中的苦闷，妻子去世不到三个月，我就瘦了10多公斤。父亲对我说，你不能这样下去，她已经走了，为了女儿，为了我们，你也要振作起来，要重新安排生活。父亲的话有道理，我想自己是应该重新安排生活了。
知道我同意处女朋友后，为我介绍女朋友的人纷至沓来。我虽然知道自身条件不错，但没想到自己在爱情市场上还炙手可热。几乎每天都有人卖力地向我推荐女朋友，原来，有这么多未婚的、离婚的年轻女人。
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自我介绍说是婚姻介绍所的，愿意免费为我介绍女朋友。我连声说“谢谢”，又说不用婚介所帮忙，我现在已经应接不暇了，再到婚介所就会焦头烂额。
下班走出单位大门，有一个人已经在等我，他说自己姓王，是我一个同学的好朋友，要请我吃饭。他的热情让我无法推辞，我只好随他去了饭店。
王先生向我诉苦，说婚介所很难干，竞争非常激烈。又说到婚介所的中年女人很多，男人少之又少。还说他可以给我介绍很多女人。我原来就对婚托有一些耳闻，于是对王先生说，你让我当婚托可不行，我不能做那种事。王先生笑了，说其实也算不上婚托，像你这么好的条件，不可能看一个女人就爱上吧，总要找一个条件好的吧，只要你没看好，我就继续给你介绍，虽然你主观上是为了找女朋友，但客观上给我们婚介所帮了忙，我们当然要感谢你。你只要看一个，我们就付给你30元，如果你再能到茶座、酒吧消费，给你提成40%。他微笑着看着我说，张处长，你独身，让谁介绍女朋友都是介绍，我来介绍，你还可以挣钱，何乐而不为呢！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种介绍方法面更宽一些。我说，那就试试吧，但愿你能为我找到一个我喜欢的女人。
很快，王先生为我介绍了一个28岁的女孩子。我和她通了电话，约好在一家茶馆见面。一见面，我就知道我们之间没戏。她打扮得很夸张，穿着时尚不说，十根手指十朵花，尽管指甲姹紫嫣红美丽而精致，可我想，这样的手能做饭吗？即使做了也不敢吃―――指甲油都是化学品，是有毒的！谈了一会儿，我推说有事要离开，她没说话，我知道她是等我按照中国传统习惯买单。我鼓起勇气说，今天的消费就实行AA制吧。她的眼睛闪过一丝失望和鄙视。我装作没看见，只付了自己的那份钱。
我礼貌地将她送到家门口，说我先走了。走出一段距离，我回头看，发现她仍然站在门楼前，有些不舍地看着我。我心里感到很内疚，要是她知道这次见面我还因此有一份收入，她会怎么想我？我觉得自己很卑鄙，可是我不能对任何人说。我想，还是尽快爱上一个女人吧，别再做这种事了！
王先生没有爽约，他给了我130元。我感到可耻，这算什么？堂堂副处长竟靠欺骗得到130元！我决定告诉王先生我不做了，不能为了区区一点钱，去做这种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事情。
然而，我的想法很快就变了，因为得到的绝不是区区一点钱。
……第四次，王先生给我介绍了一个没有多少文化但有两个服装厂、一个服装商店的女老板。我和她只见了一次面，就给她打电话说我们不合适，可她仍然不断地给我打电话，说希望和我继续交往。她出手很大方，每次见面，她都要带我到酒店去，而且希望去有档次的饭店。我只好转弯抹角地说，我认识的饭店很优雅、有格调。她连忙同意。有时候，我会做出要买单的架势，可她总是很豪放地说，嗨，你们挣工资的，哪能这么花钱，让我来。在王先生的一再坚持下，我和她相处了两个多月。当我以彼此差异太大坚决分手后，我从王先生那儿拿到了8000多元提成。望着手中的钱，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谈情说爱也能挣这么多钱？我感到良心不安，可是想想王先生说的，我这是主观为自己，客观上给他们带来营业额，于是尽量说服自己，尽量让自己心安理得一点。
后来，又有新的婚介所找我，要我做他们的婚托。如果说开始的时候还有点被逼无奈的话，当手中的钞票越来越多，一个月的收入近万元，远远超过我的工资时，我就欲罢不能了，成了几家婚介所的婚托。我气宇轩昂，文质彬彬，有文化，有社会地位，有固定收入，有房子，自然成了一些独身妇女眼中的绝佳配偶，很多女人都对我动了真感情，可我的感情已经麻木了。我看着她们，心里想的是能从她们身上赚多少钱。为了防止出错，我随身带着小本子，把见过的女人的材料记在上面。接到通知后，我总要查查笔记，看以前是否见过面，别发生穿帮现象。
阴差阳错，两个婚托谈恋爱
2002年盛夏的一天，姨妈要给我介绍一个叫乔峭的女人，说这个女人如何美丽如何贤惠。我见过的女人太多，本不想去，可母亲怕姨妈不高兴，坚持让我见一下，我只好答应。
我和乔峭在广场见面，她穿着一套蜡染的蓝色中式服装，合体的剪裁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的玲珑身段，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粉红色的嘴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乔峭朝我微微一笑，很古典很动人。我有一种想和她亲近的愿望，觉得她是可以多处一段时间的女朋友。两人站在广场上聊了一会儿，我说不如到茶座去吧！我刚想说到哪个茶座，她就说：“到神女茶座吧。我和朋友常去那里，格调很不错。”神女茶座是与婚介所有关系的。我看了她一眼，她也盯着我，四目对视，我忽然觉得她的笑容很暧昧，莫非……难道姨妈也被欺骗了 我想抽身而退，但看着她娇媚的容颜又犹豫了。我还在犹豫，她已经朝茶座走去。在茶座里坐下，服务员看了我一眼又看她一眼，愣了一愣，随即笑着问我们喝什么茶。我立即明白，服务员认识我们俩。
上好的毛尖茶端上来，我捧着茶杯，忽然问：“你是婚托吗？”她微笑着反问我：“你也是，对吧？”我们对视着，忽然都笑了。我说，你怎么把我姨妈骗了。她嘟着小嘴说，谁骗她了，我和她是老邻居，我本来就离婚了，她非要把你介绍给我不可，把你说成一朵花，我也不好推辞呀！接着，她前后看看，低声问我 “你当多久了？”“半年多。”我当然不能告诉她真相，当婚托的人哪有真话！她佩服地说：“你真行，干这么长时间了。我这才是第二次。这个服务生真厉害，我来第二次他就认得了。在广场上，你朝我走来的时候，我出了一身汗，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看我，都知道我是骗子。”说骗子的时候，她放低了声音。我从她的眼睛看出，她没有撒谎。“喂，能向我介绍点经验吗？我真的不会撒谎，一撒谎，我自己都感觉脸上发烧。你为什么要做婚托，真的能挣很多钱吗？被戳穿了怎么办？”乔峭一口气提了好几个问题，这更使我断定她确实很嫩，是新手。我说：“你提了那么多问题，我得一个个回答。我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我为什么做婚托。其实，我是不想做的，直到现在我也没有认为自己在做婚托，我让婚介所为我介绍女朋友，总没遇到合适的，所以我只好在这里寻寻觅觅。”又问她：“你为什么做婚托？”
乔峭深深地叹气，然后说：“你知道吗？我前夫是一家很大的民营公司的总经理，我大学毕业结婚后就在家里做全职太太。后来丈夫有了外遇，给了我一笔钱，和我离了婚。我的一个女友是开婚介所的，她劝我到这儿来散散心，有合适的就找一个，没有合适的就玩玩。开心嘛！也帮帮她的忙。”
我不知道乔峭的话里有多少真实的成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我估计她还没有真正涉足其中，我忽然有种冲动：这么干净的女人，不应该在这种污浊的泥坑里。于是，我讲了干这活的种种龌龊和不堪，劝她趁早离开。
我和乔峭谈了很久。送她回到家门口时，我对她说：“如果你愿意，我想继续约会你，但不会再到婚介所指定的茶座、酒吧。”她看着我，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我失眠了，脑海里反复出现乔峭的样子，她说话的神气，她生气和高兴的样子，她轻巧的动作，她灵巧的眼睛，以及她站在门口与我话别时路灯下长长的身影……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女人。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奇怪，在乔峭面前，我麻木的感情突然复苏。我发现她强烈地吸引着我，令我产生一种冲动 只和她一个人厮守，不再干那龌龊的婚托。我和她的情感发展得很快，两人真的相爱了。
我问乔峭能不能不再当婚托，说我会给她忠诚和快乐。她却反问我能不能不再当婚托，说她只是在河边走走，并没有下海，可我已经在海中游刃有余地当了两年多婚托。我说我能，其实我一直在寻找上岸的机会，是她给了我机会。
2003年4月，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我和乔峭登记结婚。拿着大红的结婚证书，乔峭对我说，真没想到，离婚不到一年又找到了幸福！我爱怜地看着她，这个娇美的女人是温室中的玫瑰，应该好好地爱护，我会让她幸福的。
难下贼船，婚托真情终成假
婚后的生活很温馨很浪漫，学过两年家政的乔峭是称职的全职太太，家在她的手中不断发生变化，餐桌、墙壁、房间都是她的舞台，她经常搞出许多花样让我惊喜，让我更爱她。
再婚三个多月后的一天，我忽然接到王先生的电话，他说有一个海外归来的40岁女士想在国内找一个丈夫带到国外去，请我帮忙。王先生的声音很兴奋，说：“这是一条大鱼，我们已经给她准备了几个不错的男人，请你也出山一次。”我说：“我已经结婚了，不想再做婚托。我过去做婚托是因为独身，现在我结婚了再去做，那就是诈骗，是犯法的。”他说：“没那么严重，你只要和她见几次面，到高档次的酒吧、茶座去几次，不多，只要一个月，半个月也行，我会立即找后续的人。”
我说：“不行，我不能做，我妻子也不会让我做，请你另找别人吧。”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冷的，说：“你必须帮我这个忙，我们一向合作得很好。你想想，如果你单位的人知道你曾经做过两年多婚托，他们会怎么想。”我愣了，我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我做这种事情，总是很谨慎，偶然遇到同事，也会让他们认为我是在处女朋友，他们从来没有想到我会是婚托。我只好答应王先生，说：“好吧，我为你做最后一次，你要守信用！”他打着哈哈说：“没问题，我们是精诚合作嘛！”
我去见了那个海外归来的女人，那个憔悴却充满优越感的女人。我草草应付着她，想尽快结束应酬，回到乔峭身边。
回到家，乔峭帮我脱西装，忽然，她吸了吸鼻子说：“你衣服上有香水味，高级香水呀！”我说不可能。她瞪起眼睛：“你别骗我，我对香水有鉴别力。”我知道逃不过去，只好讲出真相。我说，我没办法，那个混蛋老王威胁我，如果我不去，他就把过去的事情告诉我单位的人，如果那样，我就完了。又说，你放心，只这一次，我再也不干了，我保证。她冷冷地说，你有什么能力保证不做呢 如果老王再威胁你，你还不是要再去做！你能爱上我，如果遇到比我还好比我年轻比我漂亮的女人，你还不是一样会爱上
第二天，我告诉老王，让他回绝那个女人，再不要找我。以后，每天下班我按时回家，连必要的应酬也尽量推脱。我爱乔峭，我不想毁了这个家。我们之间再不提这件事，好像从来就没发生过。
但不久，我再次被老王逼迫，又去当了一回婚托。这回也被妻子知道了，她气得脸色煞白，喃喃地一遍遍说：“报应啊，这就是我做过婚托的报应！”她伤心绝望的样子吓坏了我，我抱着她，向她道歉赔不是，还下跪，又当着她的面给老王打电话，警告他不要搞得鱼死网破，对大家都不好。
尽管此后我再也没有当婚托，但乔峭似乎还是不能原谅我。
不久，我发现乔峭变了，她白天总是不在家，而且常常晚归，说是和女友出去玩。我开始怀疑，决定跟踪她。一个周六，她出去时，我悄悄地跟在她后面，果然发现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从两个人的亲密程度看，已经不是才认识的。
那天乔峭回来得很晚，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和我打招呼，我没回应，仍然板着脸坐着。她仿佛并不在乎，悠然自得地换衣服、洗澡，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我单刀直入地问她，和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她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我：那是爱她的一个男人，她还没想好是否嫁给他。我说，你疯了，你是有夫之妇，竟然不知羞耻地说要嫁给另外一个男人。她说，别吓唬我，你说我不知羞耻，难道你知道吗？你是有妇之夫，你还不是和别的女人约会！
我说我是被逼的。她说她是被我逼的。我一下愣住了。沉默了一会儿，她对我说：“你和那个假洋鬼子约会，就是在毁我们这个家！在你这种身上带着别的女人香水味的男人身边，怎么会有安全感？我终于明白，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你做过婚托，你就永远是婚托，想不干都不行。我伤心，我后悔，我去了女友的婚介所，但这一次不是做婚托―――我永远都不会再做那种肮脏的事，挣那种肮脏的钱！我这一次是认认真真地找一个好男人结婚，找一个没当过婚托的好男人！我们离婚吧！”
我不愿意放弃，苦苦劝乔峭，可她回答：“在你身边，我没有安全感！”
第二天，乔峭就离开家，一个人搬了出去。冷战两个多月后，我们分手了。我和她的婚姻仅仅维持了半年！
我不会再去做婚托，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去爱，两年多的婚托生涯已经断送了我一生的幸福。如果当初我能把握好自己，勿以恶小而为之，就不会一步步沦为婚托，沦为贪财贪色的小人！人生如棋，一步走错，全盘皆输……
《家庭》2004年11月上半月刊张宣口述王毅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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