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电子情人”，埋下杀人“种子”
毕成（化名）出生于1987年5月，其父是很有经济实力的建筑商，母亲也在外地经商，他长期跟着溺爱他的奶奶生活。
上小学时，天资聪慧的毕成学习成绩十分优秀，每学期都被评为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然而，他父母生意越做越大，应酬越来越多，平时就连跟他见面的机会都不多，更遑论管教他了。进入重点初中之后，毕成的性格逐渐变得怪异、任性和暴躁。
毕成同班同学王磊（化名）有一台当时非常时髦的“电子情人”游戏机。毕成借来一玩，立刻就上了瘾。其实，乳臭未干的他哪懂情为何物，但他在与“梦中情人”花前月下、谈情说爱、进影院、泡迪吧的游戏中，仍然体验到了刺激。而且，还“生”了一大堆“儿女”。
一天，在课堂上偷偷养“电子情人”的毕成对王磊说：“还是二三级好玩，一旦玩腻了，只消一按键钮，就可以另寻新欢。第四级我始终玩不过，有个情人老是纠缠着我，还寻死觅活的，不爽……”王磊说：“别烦我。不然被老师发现事就大了。你把她杀了不就完了吗！”王磊的“绝招”让毕成顺利地玩过了四级，也在他的心里埋下了杀人的“种子”。
整天满脑子都是些淫秽和杀人画面的毕成无心向学，结果，2003年中考，本来很有希望考入重点高中的他竟然连普通高中分数线也没上。家人将他送进当地一所中等专业学校，指望他学一门实用技术。平时，他父母按时给他寄来数额不小的生活费，对他仍然放任自流。
2003年10月3日，毕成在网上结识了“简城太子”。听说对方在“传奇杀人”游戏中已达48级，毕成心里十分羡慕，当即从对方手中购买了一套“圣战”装备。
一天，“简城太子”在网上向毕成吐露心事：他5岁时，父母就因性格不合离了婚。父亲长年在外挣钱，他唯一的亲人就是奶奶。成长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他的个性很强，另类、古怪却很有才气。他9岁就开始上网玩“杀人游戏”，喜欢看有暴力镜头的录像片，常常模仿那些冷漠的“杀手”与人打架斗殴。
两人聊了一夜的知心话，清晨，才依依不舍地互相留下电话号码下了线。
第一次通电话让两人都大吃一凉，原来，“简城太子”正是王磊―――毕成初中和中专的同班同学。从那天起，这两个有着相同经历的少年，无论在校内校外，都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他们常常在校园旁的网吧里疯玩得忘记了上课和吃饭，甚至一玩就是一个通宵。他们在网络中每除掉一个“妖魔鬼怪”都兴奋不已，尽管那是个虚拟的世界，但那种惊心动魄的场面仍令他们陶醉。
玩“杀人游戏”，少年网虫近墨者黑
2004年4月24日，毕王二人无所事事，逛到一家“8块钱玩通宵”的网吧。该网吧面积仅数十平方米，然而室内一排排的桌子上却密密麻麻地摆满了显示器，上百号人正在“激战”，众多少年网虫遍布其间。两人一进去就玩起了“半条命”游戏。
“今天，我要爆你的头（网语）。MM，今晚我为你杀妖除魔。”突然，毕、王身后不远处的座位上，一名少年高唱着站起身来，在电脑前懒懒地伸了一下腰。他的脸跟着扭曲起来，嘴角不停地抽搐着，面色凝重且苍白。
毕王二人同时发现，这“网虫”竟然是同班同学周健（化名）。随着“激战”白热化的到来，周健脸上的愤怒爆发了，不时发出一声吼叫：“我晕，又挂了！”
三人一直玩到晨曦微露。毕成邀王周二人来到一家高档酒楼。他大把大把地花钱，看得王、周傻了眼。当天中午，他们喝得醉醺醺，毕成提议“桃园三结义”。饮过血酒，三只手紧紧地扭在一起发誓：“要在‘杀人游戏’中玩出一点名堂，将来好挣大钱！”他们都是17岁，按月份，毕成为大哥，王磊为二哥，周健为三弟。
当晚，“三兄弟”来到毕成空无一人的家里。跳了大约半个小时热舞之后，他们都觉得有些累了。毕成将录音机的音量调低，三个人坐下来喝啤酒。酒过三巡，毕成忽然兴奋地说：“前天我在网上发现一个日本顶级游戏，叫做‘杀人任我游’。这是本世纪最刺激、最炫的游戏。这个游戏不是虚拟的，而是真实的。”王、周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连忙追问怎么玩。
毕成点燃一根烟，卖起了关子：“这个游戏嘛，虽然刺激，却有很大风险，弄不好是要送命的，没有胆量的人可玩不起……还必须要大家配合才行。”他瞥了一眼胆小的王磊，不紧不慢地说：“首先进入程序放音乐，音乐越劲爆越好；其次是要心诚，玩者要在虚拟的想象空间里做30个以上剧烈的俯卧撑，直到大汗淋漓，血液沸腾，心跳加速、气喘，这时，充当‘枪手’的人突然发力猛击玩者脑门――力度一定要掌握好，最好控制在5公斤，太重，就会把人打死。这一击，令玩者突然神经短路而昏迷，并出现一种奇特的幻觉，像入了天堂，比吸白粉还神。”
“太不可思议了！”王磊露出怀疑的表情。周健则问万一打死人了怎么办？毕成嗤之以鼻地说：“我说你两个是胆小鬼吧！你们不敢玩，我来。你们如果不信，那就等我昏迷以后，检查我的呼吸和脉搏，看我是不是装蒜。”
王磊问：“打击力度怎样才能控制在5公斤呢？”
毕成老练地拿出他母亲测体重的方秤，往秤上击了一拳说：“看，这不是5公斤是什么！”
这下王磊信服了，抢着说：“我先试，我先试。”周健也不甘示弱。三人争执了一番，最后同意由毕成先玩。王磊当指挥，周健当“枪手”。
“放音乐！”随着王磊一声令下，毕成十分虔诚地进入了虚拟空间。但周健连击了几下都因下手太轻而没有达到预期目的。毕成痛得直喊娘。他毛了，厉声喝道：“重点嘛，你以为打着好耍！”
于是，震耳欲聋的迪斯科乐曲再次响起。王磊一个手势，周健重重一击，终于使毕成进入“状态”，不动了。王磊连忙上前探毕成的鼻息，果然没有了呼吸。周健把着毕成的脉搏，说：“有心跳，没呼吸，真神了！”
王磊立即关闭了音乐，房间里出现了瞬间的宁静。王周二人紧张地看着躺在地板上的毕成。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已经有一刻钟功夫了，毕成还是没有动静，王磊感到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嗓子眼了。突然，周健喊道：“有呼吸了！有呼吸了！”果然，毕成的头动了一下，眼睛慢慢睁开了……他站起来，摇摇头，伸伸腿，得意了：“我没撒谎吧！”
模拟杀人，中专生残杀流浪儿
5月的一天，百无聊赖的王磊对毕成说：“我爸爸给我准备了一笔资金，要我退学经商。”毕成极力反对，坚持要王磊留下来和自己一起完成网络游戏的研究，然后一起创大业挣大钱。他提醒王磊不要忘了“桃园三结义”。王磊说：“我不会忘的。我父亲的意思是，我先在外面找个事情先挣着小钱，等大哥你和三弟出来，然后一起做大事。”毕成心里老大不舒服，出了个馊主意：“你如果一定要退学，那就在放暑假前跟我一起先按照‘杀人游戏’中的方式，杀一个人练练胆。”王磊吓了一大跳，说：“在现实中，我连鸡都不敢杀。你可不能将虚拟空间与现实生活画等号呀。”
毕成说：“要做大事你不事先练练胆不行。游戏中杀一只鸡与现实生活中杀一个人不都是一个‘杀’字吗？没有本质区别。只有见了血，你我才能算真正的结拜兄弟。”听了毕成的歪理，王磊似乎也觉得杀个把人真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游戏而已。于是，就轻描淡写地说：“玩就玩一把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5月22日，毕成叫住周健，说：“我要和王磊做件惊天动地的事，你敢不敢跟我们一起干？我们是生死相依的三兄弟，现在就看看你是什么态度。”面对毕成的诘问，周健非常冲动地说：“我说了的就一定算数，一千年不变！”
“三兄弟”达成共识之后，专门“开会”研究网下杀人方案。为了既能达到“练胆”目的，又不被警方发现，几经筛选，最后他们将目标锁定在流浪儿赵刚身上。
赵刚是平泉镇铁佛村人，不到两岁时，他的父母就离了婚，随后父亲死亡母亲改嫁，年纪小小的他就开始在镇上流浪。平时毕成、王磊、周健在台球屋打台球时，赵刚很爱在一旁观看。毕成请烟，偶尔还会抛给他一根。在旁人眼里，双方关系不错。“三兄弟”将目标锁定赵刚。他们觉得，赵刚这么个流浪儿，死了也就死了，无足轻重，而且赵刚年少体弱，对付他容易得手。
5月23日晚，毕、王、周三人带着一把西瓜刀和一把匕首行动了。他们来到平时常去的那家台球室，将作案工具藏好，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开始打球。
不一会儿，赵刚就来了，痴痴地站在一旁观看。毕成一边打台球一边对赵刚说：“晚些时候我们一起耍。”一个人流浪惯了的赵刚听说有人陪他玩，显得很高兴，一个劲儿地央求毕成不要骗他，一定要说话算数。
打罢球，“三兄弟”就到一家饭店吃饭。酒局上，三人说说笑笑。到这时，王、周仍不相信毕成真的会对赵刚下手。酒足饭饱之后，三人又到网吧“热身”。
深夜，赵刚如约到来，毕成给他点上一根烟。烟还没抽完，毕成就说：“走，到学校后面的屋背坡去耍。”王、周则按既定方案，各自拿上凶器，藏在身上。
四个人有说有笑地上了山。毕成问赵刚：“你今年多大了？”赵刚说：“14岁。”毕成又问：“你的手有没有劲儿？”赵刚说：“不晓得。”毕成说：“那让我来试一试。你蹲下，将手反背过来，我扭着，看你挣得脱不？”赵刚不知是计，竟老老实实地照办。
见王、周有些犹豫，毕成使了个眼神，催他们赶快行动。一时间，王磊顾不得多想，迅速捂住赵刚的嘴。周健见王磊已经动手，心一下悬了起来，仿佛在玩“杀人任我游”，他抽出匕首，朝赵刚胸部连捅数刀。
赵刚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咿唔”之声，可是面对身高体健的“三兄弟”，他的反抗根本无济于事。毕成发出一阵狰狞的怪笑……几分钟后，可怜的赵刚倒在了血泊之中。
看着瑟瑟发抖的王磊，毕成竟灭绝人性地指使其按游戏规则将赵刚的头砍下。王磊砍了四五刀，没成功……
毕成作起了点评：“王磊网上是英雄，网下是狗熊。周健尽管网上杀人成绩差一点，但网下杀人一点不赖，该表扬！”随后，三人在玉米地里挖了个坑，将赵刚的尸体埋了。“演习”完毕，制订好完整的“攻守同盟”之后，三人趁夜色翻墙回校，连夜将血衣洗净，次日照样上课。
5月25日傍晚，一个村民在屋背坡给玉米打农药时，意外发现了赵刚的尸体。简阳警方于5月31日在平泉镇一家录像室里拘捕了毕成、王磊。次日，又在成都将畏罪潜逃的周健抓获归案。
警钟震耳：都是网吧惹的祸
简阳市检察院检察长唐正雄说：“中专生杀人‘练胆’的悲剧令人震惊。17岁的青少年处于心理困惑期，生理上的成人感，往往受到心理不成熟状态的限制。他们自大之余，难以客观认识自己和社会，极易产生自卑感和轻狂感。而‘杀人游戏’不可能赋予年轻人博爱、仁慈和社会责任感。在虚拟世界里，他们面对的都是‘敌人’，而他们又很容易把游戏里那种带有强烈攻击性的‘成功模式’跟现实生活混淆起来，甚至运用到现实生活里。”
“杀人游戏”案发后的一天，警察来到简阳某校区，调查不在学校学生的情况。发现当天不在校的五名学生都按正规程序请了假，有的还有家长签字，然而，他们在校外做什么，校方却不得而知。
“学校周围网吧多如牛毛。很多学生，特别是男生，经常变着法子走出校门，到网吧通宵上网打游戏！节假日情况更严重，令校方防不胜防。学校经常组织老师们到网吧抓‘现行’，但‘小网虫’们善打‘游击战’，老师往往进前门，他们就出后门，老师出后门，他们又堂而皇之地进前门。而一些黑心网络游戏厂商和经营商却在钻法律法规的空子，捞取油水。一些‘黑网吧’在巨额利润面前，擅自更改游戏难度，增加游戏暴力程度，私自延长‘砍杀’时间，加剧了‘杀人游戏’对青少年脆弱心理的侵蚀。”校长助理童某谈到网吧异常愤怒。
四川大学法学博士吕天奇说：“黑网吧问题、接纳未成年人问题、超时经营问题、暴力色情问题是网吧和网络游戏的四大突出问题。网吧管理条例明文规定未成年人禁入，为什么却屡禁不止？无疑，网吧经营业主对此应负一定责任，但相关执法单位，难道就没有发现黑网吧的存在吗？――归根结底还是管理存在问题。对于网络游戏中存在的暴力色情问题，建立健全游戏内容审查制度等法规和强化管理制度刻不容缓！”
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基础医学院协和启迪心理咨询中心专家杨霞点评：
孩子的成长不仅是身体、头脑的成长，更重要的是心理的成长，其中健康情感的培养非常重要，关系到孩子将来是否能自爱、爱父母、爱家庭、爱朋友、爱事业、爱集体、爱国家、爱人类、爱整个世界。如果没有爱，孩子会把一切都不当一回事，包括自己的生命，包括别人的生命和财产。但是，由谁来培养孩子的爱心？首先是父母。父母必须花时间陪伴孩子成长，用自己充满爱心的行为来影响孩子。但是，现在有些父母的实际行动是只爱钱，不爱孩子，那么他们的孩子又怎么能够学会去爱呢？
青春期是孩子价值观形成的初期，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要限制的……都会在这一时期逐渐形成。它不是自然而然形成的，而是通过家长、老师和社会的教育来帮助孩子形成的，如果忽略了向孩子灌输正确的价值观，孩子当然就会接触什么就受什么影响。
充斥着凶杀、色情的网络游戏能够让孩子学习到什么呢？虚拟世界只能让孩子成为没有仁爱之心的动物！
对于家长来说，将孩子培养成才比积累财富要更艰难更重要。孩子是要生活在现实生活中的，那么就要让孩子多接触现实生活，学习如何生存、如何合作、如何爱和被爱、如何合法地创造财富。
(《家庭》2004年12月下半月刊刘德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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