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医到缉毒警察
1998年,军医印春荣接到线报,有人要进行毒品交易。当时缉毒人手紧张,他便主动要求扮成买货的“马仔”,打入贩毒团伙内部。
在“交货”的路上,两个毒贩夹着印春荣共乘一辆摩托车。经过一个交通岗时,毒贩闯了红灯,被交警拦了下来。两个毒贩想掉头逃跑,印春荣镇定地下车迎了上去,那位交警看印春荣有些眼熟,刚想说话,印春荣先开了口:“老哥,我们从山里来的,啥规矩都不懂,放我们一马吧!”随手塞给交警一盒烟,使了个眼色。交警明白了,挥挥手放行。两个毒贩更信任他了,到了宾馆就取出毒品要交易。印春荣喝茶、聊天,趁他们不备,突然操起茶杯向其中一个毒贩的脑袋上砸去。另一个拿把刀就向印春荣刺过来,印春荣旋即一闪,向比自己高出一头的毒贩撞了过去。专案组人员冲了进来,擒住了两个毒贩,缴获海洛因9.85千克。初显身手,便一鸣惊人,从此,印春荣走上了缉毒第一线。
从医生到名探,看似偶然,却是印春荣一直以来的心愿。
印春荣出生在滇西瑞丽的一个小山村,那里美丽静谧。但因为和毒品泛滥的“金三角”相毗邻,家乡的很多父母怕孩子长大后沾上毒品,孩子很小时,就送往内地亲戚家。“我抓的大多数毒贩,自己都不吸毒,有的连手下人都不让吸毒。因为他们知道,沾上了毒品就意味着家破人亡。”从小到大,印春荣目睹了太多由毒品引发的悲惨故事。一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聪明、能干,沾上毒品后,就像着了魔一样,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卖掉换了毒品,最后身无分文时,竟然狠心地将自己年仅10岁的儿子卖到了境外,他自己也暴死异乡。印春荣说:“为了禁毒,即使把命搭上,我也无怨无悔!”
他是一把不会生锈的好剑
打入贩毒集团内部与对手周旋固然危险,但印春荣还要面对两个险情。
一是怕被自己同志误伤。与毒贩同吃同住同行动,如果遇到不知情的缉毒干警来抓捕毒贩,自己很容易被误伤或误抓。二是在公路上的危险。追踪毒贩,开长途汽车,一跟就是几天几夜。嫌疑人可以正常地吃饭、睡觉,可他往往是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观察,生怕线索断了。
执行任务时困了,印春荣就点支烟,眼睛闭上眯着,一支烟差不多3分钟烧完,一下子烫到手指,人就醒了。如今,在印春荣食指节上还留着明显的烫伤印记。
印春荣和他的战友们曾体验过四天四夜不合眼,连续行车几千公里的生理极限。那是2003年11月20日,印春荣扮成一个贩毒“老板”的“小弟”,与两个毒贩一起去见一个绰号为“耗子”的台湾人。“耗子”非常狡猾,不断地转换交货地点。印春荣他们只能开车辗转于昆明、贵阳、广州、东莞、深圳等地。一路上,毒贩困了睡,饿了吃,可印春荣和专案组的同志愣是瞪着眼睛熬了四天四夜。饿了嚼几口干面包,渴了喝几口矿泉水,困了就用香烟支撑着。几千公里连续行车,19天与毒贩同吃同住,生理和心理都已经疲惫至极。
最后,在广东将“耗子”抓获,缴获冰毒225.9千克,端掉了一个日产冰毒20千克的工厂,打掉了一个境内外勾结的贩毒集团。当大家七嘴八舌商量怎么庆祝这重大的胜利时,印春荣却伏在桌上睡着了。
6年多的侦察生涯中,他无数次周旋于毒贩大款之间,常常手提几百万元与毒贩“交易”,经他手缴获的毒资也达1400多万元,而他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的一位战友说,印春荣是把不会生锈的好剑。
与毒贩在一起的时间,超过和妻儿在一起
整天和毒贩打交道,印春荣很少闲下来,即使身体能暂时休息,脑子里装着的也是禁毒。他对毒贩的侦察能力越来越强。一次,印春荣到邮局给家里汇款,无意中听到旁边两个人的对话:“四哥,最近忙不?”“有点忙,有空你到我家坐坐”。在印春荣的家乡,老百姓习惯把海洛因称为“四号”,当时印春荣就隐约感觉到他们说的这个“四哥”很可能指的就是毒品,如果是的话,这两个人估计要做毒品交易了。顾不上办自己的事,他一路跟踪,同时用电话部署侦察人员。果不其然,两个人在进行交易时,就被抓了个正着。“算一算,与毒贩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妻儿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得多。”让毒贩闻风丧胆的缉毒英雄,一提起家人,满脸愧疚。
印春荣的妻子是位出色的妇产科医生,他们从谈恋爱时就分居两个城市。去年,妻子才从几百公里外调到了印春荣身边。相恋四年,结婚十年,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却不超过一年。
分居的十年,妻子将全部感情拴系在细细长长的电话线上,可很多次电话刚接通,还没等这边“喂”字说完全,那边就是一声“在办案”,或者“忙”,随即挂线。妻子委屈得哭过不知多少次。
记者问印春荣,每次办完案后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他说:“给妻子和儿子做顿饭,给他们洗几件衣服。”
(《解放日报》2.25 尹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