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
1957年,陈景元考入西安建筑工程学院建筑系。进入大学后,他开始广泛接触中国古代史。在报到后的第二天
1961年3月,秦始皇陵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3个月之后,陈景元在老师的带领下来到临潼县,和同学一起进行城市规划设计。秦始皇陵的保护是规划的核心问题之一,对于秦始皇陵的规模勘测则是计划的第一步。
虽然历史没有准确地记录下皇陵的规模,但根据秦汉墓穴的时代特点、以及他和同学的勘测,以秦始皇陵为中心,特地划出了30~40平方公里的保护圈。“当时为了保护文物,划定的区域已经远远大于陵墓的面积了。”
1974年传出兵马俑被发现的消息,作为建筑学学者的陈景元感到很奇怪,出土的地方却远在当初他们划定的这个区域之外,“陪葬品放置那么远是不符合常规的。”
其次,古代帝王的陵墓多是南北走向,兵马俑的方位却在秦始皇陵的东面。作为陪葬品,却没有坐落在陵墓的中轴线上,这有可能吗?“而且秦始皇陵背靠骊山前有大河,在古代的建筑风水学说中是极佳的地方,难道古往今来只有秦始皇一人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吗?凭什么出土不久就被认定是秦始皇的陪葬品呢?”
求证
然而仅靠自己的判断还不能形成说服力,1976年陈景元跑到西安,现场看见的情况更让他疑心重重。
按照兵马俑博物馆的说法,该俑坑建于秦统一全国的十几年后。但奇怪的是,坑里有很多不同轮距的车,这在当时是违法的行为。因为统一之前,秦国自己境内必须“车同轨”,否则无法在境内自由通行,统一六国后“车同轨”又在全国推行。秦始皇又怎么会允许自己陪葬品的车轨有宽有窄呢?
而且秦始皇自统一中国后,就改正朔,易“服色”,规定衣服、旄旌、节旗“皆尚黑”的制度。几乎所有的武士俑出土时却从上到下都身穿大红大绿的战袍,紫蓝色长裤,这与秦始皇“尚黑”的命令大相径庭。
秦始皇时只有大量使用步兵和骑兵的记载,而兵马俑坑内的军阵则是以战车为主的部队,兵器上也有可疑之处。
据资料显示,1974年兵马俑出土不久,考古专家很快就得出结论,“秦俑坑当为秦始皇陵建筑的一部分。”为什么结论会下得如此之快呢?1974年3月之后,围绕兵马俑究竟发生了什么?
1974年3月24日,临潼县东西杨村一群农民在附近打井,发现了兵马俑。5月,新华社记者蔺安稳知道了情况。回京后不久就写了内参,刊登在人民日报《情况汇编》第2396期,标题“秦始皇陵出土一批秦代武士俑”,至于出土的武士俑是不是秦始皇的陪葬品,他在文章中并没有明确说明。
这个消息引起了毛泽东、周恩来以及当时国务院领导人的重视,要求国家文物局的负责人进行妥善保护。
对于内参上的报道感兴趣的还有江青,在批儒评法运动中,江青认为秦始皇是法家的典型代表,而新出土的兵马俑则为批儒评法运动提供了最好的实物资料。她批评下面对于这一重要发现没有及时上报,并指示考古工作者要保护好这些文物。
很快,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专家与陕西文物部门的专家一起来到临潼,现场考察后疑问反而在更广的人群中扩散:这附近没有大型的墓葬,只有不远处有座秦始皇陵。但秦始皇陵的陪葬坑怎么会放在如此远的地方呢?专家对陶俑的时代、性质、属主等问题仍不敢下肯定的结论。但在《试掘简报》中,却对兵马俑的主人做出了判断。
陈景元了解这些背景后,更加坚信自己的怀疑:“当初对兵马俑的属性并没有准确的学术判断,完全是在政治压力之下做的判断,这难道不叫人起疑吗?”
挑战
陈景元不断搜集相关的信息,写出了“秦俑新探――俑坑的主人不是秦始皇”,开始向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学术刊物投稿,希望能够引起学术界对该问题的讨论。为了文章的发表,陈景元四处奔走,四处碰壁,没有学术杂志愿意和他一起冒这个险。
几经努力,1984年第三期的《大自然探索》杂志全文刊登了陈景元的文章,除了质疑秦俑的主人不是秦始皇,还根据自己的考证说出他眼中武士俑真正的主人――秦宣太后芈 音:米 氏。
《西安府志》记载说:“秦宣太后,葬芷阳骊山,去新丰县十四里,则在临潼界。”地理位置和兵马俑出土地点相近。据《史记・樗里子列传》记载:“秦昭王,王母宣太后,楚女也。”可知芈氏是秦昭王的生母,而且她还是个“楚人”。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兵马俑的发式和服装和当时的少数民族相似。
公元前306年,昭襄王年少即位,宣太后摄政。太后临终之际,下令近臣为其殉葬,可昭襄王不愿意。当人殉的要求不能满足的情况下,为了孝顺自己的生身之母,便下令塑造真人大小的殉俑,布置一个辎重车队,象征性地让太后回归自己的楚国故里。
陈景元给出了自己的解释。但很快,这些质疑的声音都被淹没在当时的舆论浪潮中。退休后,陈景元更加积极地投入到证据的搜集之中,家里关于秦朝历史的研究书籍堆满书橱。
于光远曾就此事鼓励他:“学术研究不能搞民主集中制,更不能少数服从多数。”这句话一直激励着陈景元。(《人物周报》12.1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