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学(朝鲜族)在他的新作《东亚三国志》中,对中、日、韩三国的文化、历史、传统、习俗、观念、社会、生活等方面进行了有趣的比较分析。
红色中国、原色韩国、杂色日本 对中国人来说,红色意味着吉兆和财运,所谓红红火火。过春节时,门框上贴上红对联,过元宵节门口挂上红灯笼,新
日本人则避免鲜艳的颜色,喜欢灰和淡褐色等中间色。我把这种中间色称为杂色。日本年轻女性的时装,多为淡褐色的套装和藏青色的制服;日本男性时装也和女性有同样的杂色倾向。比起中、韩,日本人的服装和色彩极具统一的倾向。
韩国人在服装和色彩感觉上比中国和日本都要五彩缤纷鲜艳夺目得多。比如,赤、橙、黄、绿、青等,全是原色。
崇尚个人主义的韩国人,是用鲜艳夺目的时装来突出自己的个性,强调自我的主张;中国人没有韩国人那么强烈的个人主义主张,但是却以红色来表达自己的个人意志,同时又在某种程度上兼顾社会集团的意志;在东亚,日本人最无个性,习惯于集团主义,所以色彩偏于杂色,款式趋于统一。
“忍”、“恨”、“劈” 假如用一个字来概括中、日、韩文化,我的选择如下:中国――“忍”文化;韩国――“恨”文化;日本――“劈”文化。
日本人多认为韩国“恨”的文化就是指韩国人对日本人恨之入骨。这是很大误解。韩国崔吉城教授在其大作《恨的人类学》中认为,恨,决不是怨恨。“恨”,是沉淀在自己本身内心里的情感,没有具体怨恨谁那样的复仇的对象。恨,是对未能实现的梦想的憧憬。韩国具有代表性的民谣《阿里郎》,堪称表现恨文化的极致。
与韩国文化的“恨”相对的是日本文化的“劈”志向。刀堪称日本文化神髓,武士的命根子。用刀劈,这一劈的动作,使日本文化“劈的志向”得以完成。说日本文化是劈出来的,这也不为过。把外来文化“劈”而取之,剖腹文化,剖筷子文化,盆栽和庭院,插花,都是大同小异。
中国的文化,是“忍”。“忍”意味着“心字头上一把刀”,让你感受到剜心绞肺般疼痛,你一定要顶住。中国人的忍耐力,恐怕是世界第一。《愚公移山》的故事说的是忍耐;韩信受胯下之辱说的还是忍耐……它是在贫困的环境和连年不断的战乱中培养起来的“人生哲学”。
插花的残忍性、缠足的人工美、庭院的自然美 插花是集中地反映了日本“视觉”美的艺术。在这个美的世界里,我渐渐地发现了它的残酷性。
插花美学的核心是“剪的美学”。而在中国和韩国,采来开在原野的花,插在花瓶里,却是不加任何修饰地进行观赏。日本美看起来静默寂寥,但其背后却隐藏着残忍的一面。这种静寂美与残忍性的共存是日本艺术的真正面目。
中国也有这种违背自然追求人工美的东西,这就是古代中国妇女的缠足。为追求三寸金莲的人工美,女性从小就被强行用布条缠起脚,使女性的跖骨变形脱臼。
韩国艺术价值取向最接近自然。同是庭院,韩国的却不是缩小自然,切割开来使其再生。因为房子本身就是在自然中建造起来的,所以他们觉得没有对其再进行加工必要。坐在房子里隔着篱笆向远处望去,自然总是与人共生共存。
三国其他有趣差异还有:
――中国人到处是墙,心中有墙,因此历史上闭关锁国;日本人地上无墙,心中无墙,因此能大量吸收外来文化;韩国人大多是半截墙,因此半遮半掩,对外来文化欲拒还迎,心态复杂。
――中国是大陆德行,圆滑世故,雍容大度;日本是岛国德行,心胸狭窄,细致认真;韩国是半岛德行,自尊心强,心怀“怨恨”。
――中国人喜欢牡丹,国色天香,象征荣华富贵;日本人喜欢樱花,刹那盛开,瞬间凋零,象征残酷之美;韩国人喜欢木槿,质朴无华,小家碧玉,却不屈不挠,顽强生存。
――中国人喜欢看《三国演义》,讲国家大事,规模宏大,像百科全书,将文治武功熔于一炉;日本人喜欢《忠臣藏》,讲武士搏杀,刀光剑影,残忍冷酷;韩国人喜欢《春香传》,讲才子佳人,对诗传情,和美优雅。
(《东亚三国志》金文学著,中信出版社2006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