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在书店见到一本书，书名颇为吸引人：《启蒙运动的生意：百科全书出版史（1775～1800）》（〔美〕罗伯特・达恩顿著，叶桐、顾杭译，三联书店2005年12月出版）。启蒙运动那样崇高的事业怎么会与“生意”联系在一起呢？
《百科全书》这桩生意实际上开始于1746年。那年冬
出版商选定《百科全书》这个题目，完全是出于盈利的目的，而且是暴利。当时正是启蒙运动兴起的时代，不少书商因出版启蒙思想家的著作而发了大财。但是在《百科全书》尚未写成之时，勒布雷顿大力投资于这个项目，显然具有投机的性质，并非全无风险。当狄德罗在三年后因一部著作被关入监狱后，出版商焦急地设法营救他，在给司法大臣的信中说，长期关押狄德罗将导致他们破产。正如《生意》所说：“以高风险博得高回报，这是启蒙运动出版活动的前提。”
不仅投资《百科全书》是为了挣大钱，出版商选定狄德罗来当“承包商”，也是出于生意经。当时的狄德罗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以卖文为生的年轻人，既适合担当这一长期、艰苦的任务，而且不必付与他过高的报酬。狄德罗乐于承包该项目，首先也是为了经济利益。这样大的项目可以保证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有稳定的收入，不至于像从前那样吃了上顿没下顿。况且狄德罗当时既要养家糊口，还得时常应付贪得无厌的情妇，经济上十分窘迫。承担此项目正好解了狄德罗的燃眉之急。
那么，这部书带来的收入是多少呢？据《生意》的估算，出版商最初的投资大约是7万里佛，收益高达250万里佛（是投资的35倍多）；总收入为400万里佛，成本大约在150万至220万之间（其中包括支付给狄德罗的8万里佛）。这在18世纪是很大的数字。
书商与政府以及部分政府官员的交易也至关重要。《生意》说：“《百科全书》从一开始就依赖金钱和权力的联合。”从每年的图书交易收入中，书商要付给王家印刷局总监7～8万里佛。此外，他还得向保护人定期交纳“保护费”，这样他就能利用权势来打击竞争者，维护自己的垄断地位。书商的保护人主要是：巴黎警察总监，他有权没收图书的仿冒品；书报总监，他能够在主管图书交易中保护书商的利益；外交大臣，他可以对书商的出口图书开放大门，也可以向书商的对手关闭大门。《百科全书》从第一卷出版之日起，就不断受到传统势力（主要是教会）的反对，有时其声势之大足以置《百科全书》于死地。若不是有强大的保护伞荫庇，《百科全书》极有可能夭折。
看了《生意》一书，使我对书商们刮目相看。没有出版商的最初创意和随时提出修订意见以及冒险性的投机，就不会有这部巨作问世。
法国人巴比耶著《书籍的历史》（刘阳等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提问道：为什么中国的四大发明之一印刷术在中国未能得到发展？他援引一位科学家的话回答：“一项新技术的成功是由其市场保证的。然而，在中国，从长远角度来看，那些能够拓宽书市的条件并没有被集中利用，只有扩大书市才能维持生产的机械化。官僚主义和中国社会凝固的特点阻挡了书籍体系的发展。”（《中华读书报》3.22）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