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两会”期间,濮存昕等70多名全国政协委员,针对老知青中无住房、无医保、无固定经济收入的特困群体现状发出了大声疾呼。日前,记者走访了北京市的几名特困老知青――
吴丽春:老少三代6口蜗居小平房
距北京鼓楼约100米远的大经厂西巷6号小杂院里,57岁的六八届老
屋内家当一目了然:厨具、旧衣柜、大小两张床,方桌、三人长沙发、电冰箱等。
吴丽春解释道,双人床是儿子、儿媳妇和小孙子的歇息点;三人沙发是自己30岁未嫁女儿的落脚处;单人床则是她老两口的栖身之地,“床太小了,晚上睡觉时得加两块木板子。”
吴丽春1966年从北京123中学毕业后,1968年插队到山西省榆次市农村,1971年被分配至榆次市第三百货商场当营业员。1997年退休,户口按政策迁回北京,每个月仅从原单位领取300多元的退休金。为了这笔少得可怜的退休金,吴丽春每年还得自费回山西一趟,让原单位“验明正身”:看看是否还健在,别冒领。
去年,吴丽春的老伴从山西回北京后失业,没有了工资;女儿在山西技校毕业后,不好找工作;儿媳妇是农村户口;仅儿子从部队退伍后分配在环卫局修理垃圾车,每月挣回1500元钱。
“孙子小花钱多,全家人就得勒紧腰带。儿子上班连一块钱的车费都舍不得,经常去捡点旧报纸卖钱才坐车……房子太小,我想租个廉租房,有关部门却说知青不能享受。”吴丽春说着,伸出自己布满裂口、关节肿大、变形的双手让记者看,伤心地说:“没钱看病只好忍着,这都是插队时住窑洞睡潮湿的土炕落下的毛病。我为国家建设献出了青春,到晚年却是工资低、无住房、无医保……”
郭俊霞:守着病残的儿子艰难度日
1986年,在山西河曲县第二发电厂工作的北京知青郭俊霞离婚了,年仅4岁、眼睛有残疾的儿子判给了她。
2001年,从发电厂退休的郭俊霞随户口迁回北京。但茫茫人海里,已没有了她的立身之地。
“我在马路上不知徘徊了多少次,常问自己:户口回到北京又怎么样?当年,十六七岁的我响应党的号召,去农村接受再教育,承受了不可想象的痛苦……30多年过去了,两鬓斑白的我回到了北京却是难上加难:没有住房,工资低,孩子又因眼睛重残找不到工作……”
郭俊霞想租房子住,可她每月仅406元的退休金哪能安身立命?她只有去投奔老父亲,在东四八条68号大门过道西边,有一间给父亲落实政策的10平方米破旧小北房。因为房子太挤,前两年,征得父亲同意后,郭俊霞将父亲送进了养老院。这儿就成为她和儿子的栖身之地。
然而,就因为这样一间小小的斗室,却还导致了郭俊霞和其他四个生活同样拮据的弟妹反目成仇――他们不仅再不和她这个当大姐的来往了,就连在养老院中的父亲也不去探望。理由很简单:父亲既然把房子让给郭俊霞母子住,郭俊霞就得承担起赡养77岁老父亲的责任。
金宝贵:妻子摊煎饼到凌晨两三点
北京崇文区永外宝华里74号,住着1968年到山西插队的金宝贵。今年55岁的金宝贵家里三口人。妻子党萍是他在山西翼城化肥厂当工人时的工友。后因该厂破产,夫妻二人在山西一无住房,二无经济收入,只得投奔北京儿子户口所在地。回京后,一家人的惟一经济来源,是靠党萍在马路边出摊卖煎饼维持营生,一个月能卖六七百元。
“我交不起管理费,因此是无照经营,整天东躲西藏,被城管逮住了就得罚几百块钱。每天晚上,我站在小巷口的路灯下,摊煎饼摊到凌晨两三点钟。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安安稳稳地卖煎饼。”
因为在马路边站了十几年,党萍双腿青筋凸起、麻木――患上了静脉炎;金宝贵又因为颈椎压迫神经,走路腿脚不好使。没有钱,没有医保,他俩谁也不敢去医院看病。又因没钱供孩子读书,独生子金志荣初二没上完就辍学在家。
金家狭小、破旧的小平房内只有一张双人床,记者忍不住问他们刚结婚不久的儿子、儿媳妇住在哪里?党萍用手一指门口违章搭建的只有70公分宽的一个狭长条小铺说:他俩睡这儿。
由于不堪生活重负,党萍比实际年龄明显苍老许多。 (《人民政协报》第44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