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职时,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享受某个级别的待遇。他为人有底线,有准则,平时好学习,好安静,人际关系不好也不坏,既无知己亦无仇人,他向来觉得有知己或仇人均为不成熟的表现。他才干平平,能够升到那个位置,也是得益于他那不温不火、不徐不疾、四平八稳的处世准则。
有一天他退休了。他一下子觉得
住宅区里有很多跟他年龄相仿的人。有不少退休的教授、工程师,谈吐儒雅,妙语连珠,他插不上话;棋牌室里,樟树底下,一堆一堆的麻将扑克,他嫌他们层次低。自行车库门口,老头子谈论时事有个圈子;小杂货店门口,老太太剥毛豆理韭菜有个圈子;养宠物的有个圈子,带孙子的有个圈子,唱越剧的有个圈子,喝酒骂娘的有个圈子……只有他,独自走来走去,郁闷得很。
这个人是我从前的邻居,当我知道他的近况时,他已经寻找到属于他的圈子了。
他退休3年时,体检查出癌症,幸好尚属早期。去探望他之前,我不免担心,本来就闷闷的一个人,得了病,情绪会不会更糟?
他的状况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像是换了个人,开朗、乐观,谈笑风生,而且绝不是装出来的。他说,他现在有了许多同病相怜的朋友,互相鼓励,交流抗癌心得,一起锻炼身体――他终于加入了一个圈子。(《小品文选刊》2006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