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枕着水波久久注目天空。
天并不是“空”,从来也不“空”。在最近的地方,我看到了密密的蜻蜓飞绕――这是我以前很少留意的。在稍远的高处,我看到了很多燕子在盘旋――这也是我以前很少留意的。在更远的层面,我看到了一只老鹰抹动着傲慢的巨影,只因为离我太远,就成了一个飘忽的黑点,在我的视野里转
我得稳住自己,防止自己一不小心掉到那个峡谷里去。
我得屏声敛气,沉着应对,防止自己卷入天空巨大的合围和厮杀中去。
医生们近来说,脑死亡是真正的死亡。脑子里能有什么呢?脑子只有一些记忆。那么按医生的定义,记忆就是生命的本质,是每一个人最后的贴身之物了。有的人脑存量大一点,有的人脑存量小一点。
这就是说,有的人脑子里有一部独创的长篇巨著,有的人脑子里只有一些抄袭的滥调陈词。生命的区别只能是如此。
想一想:如果一个即将关闭和黑屏的大脑里只有动产和不动产,只有职业和第二职业,只有付款和延期付款,而没有一片浩瀚无际变化多端的深远天空,是不是显得过于贫乏?
我回到岸边,回到家里,回到来访的两位客人面前。我像一个暴发户和守财奴,对自己的突然发迹秘而不宣。 (《散文》2006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