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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爸爸,坏爸爸,都是一个你啊

2006-12-03 来源:文摘报  我有话说

她对亲生父亲李福生说:“爸爸,22年前,你给了我生命;现在,你又给了我新的生命。我希望你在监狱里好好改造,争取尽快回归社会,让我早日在你膝前尽孝。”

希望寄托在生父身上

2005年6月,在外打工的21岁姑娘常军环回河北沧州肖官屯村帮父母收麦夏播。一天晚上,她突然看不见了。母亲吕恩茹以为女儿是累的,休息几天就会好。

一段时间后,常军环的眼睛不但没见好,身上也渐渐出现了浮肿,甚至出现了短时晕厥现象。继父常振江急忙带女儿到沧州市中心医院检查。会诊结果是,常军环得了肾小球型肾炎,必须抓紧时间治疗。

常军环21岁,马上要找婆家的人了,却得了这样的病。吕恩茹和常振江不敢告诉任何人,四处打听有没有治疗这种病的民间偏方。但几个月后,她的病情加重,小便没有了,腹部肿胀鼓得透亮。

吕恩茹和常振江赶紧又把常军环送到了沧州市中心医院。医院确诊为肾炎已经发展成双肾坏死型尿毒症,必须立即进行血液透析,否则有生命危险。而且治疗的根本办法只有换肾。

亲生女儿得了病,吕恩茹毫不犹豫地说自己愿意给女儿提供一个肾,但当医生了解到她日常血压达到200毫米汞柱后,毫不客气地拒绝了:高血压患者根本不适合供肾。一向对军环疼爱有加的常振江也提出捐肾,但他连最基本的血型这一关都没能过。

情急之下,吕恩茹想到了军环的弟弟,但这个想法遭到了热心邻居邵士忠的反对。邵士忠说:“他们两个都是孩子,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军环每个月血液透析的费用高达6000元,巨大的心理痛苦和经济压力让吕恩茹彻夜难眠。邵士忠给她出主意:“还有个人适合给军环捐肾,就是她的生父李福生,你忘了?”

“他?”一提李福生,吕恩茹气得直瞪眼,“他连我们人都不要了,能管我们的病?他从来没给过孩子抚养费,能给孩子一个肾?那种人,想都不能想!”邵士忠说:“试试看吧,我想办法。”

欲捐肾时突然被捕

李福生是常军环的生父,但常军环对他几乎没什么印象。李福生常年在大城市、生意场中折腾,一直以来对家庭没什么责任感。那年远赴东北谈一笔业务时,他迷上了一个当地的风流女人。

那是1987年,常军环仅仅3岁,弟弟军义只有7个月大,李福生从东北回来向吕恩茹提出了离婚。吕恩茹的泪水、孩子的哭泣、老人的劝解都没能打消他的念头。李福生的父母甚至提出如果他要和吕恩茹离婚,就和他断绝关系。但李福生软硬不吃,在家里一天都没呆,扔下娘儿仨摔门而去。常军环对父亲李福生的印象只有吹胡子瞪眼。

两年后,既要操持农活,又要侍奉老人、抚养孩子的吕恩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被迫同意离婚。不久,5岁的军环、两岁的军义跟着母亲和本村村民常振江组成了新的家庭,军环姐弟俩改姓为常。

自从和吕恩茹离婚后,李福生就再没回过肖官屯,再没有负担过孩子的任何费用。这样的人,怎么能指望他给女儿捐肾呢?吕恩茹对李福生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只是悲哀地觉得女儿的花季生命要完了。

作为儿时朋友和中学同学,邵士忠也近20年没有见过李福生了,他先问李福生的父母和亲戚,他们都耻于谈起李福生,根本不知道也不关心他的下落。他又一个一个地问村里村外的同学,终于从一个同学处了解到他一年前曾在任丘见过李福生,并留下了手机号码。邵士忠试着拨了一下那个号码,竟然通了,而且接电话的竟然真是李福生。

邵士忠没有告诉李福生实情,只说常军环病了,非常严重,希望他能回来看一下。李福生犹豫了一下,说自己这几年过得很糟糕,手头没什么钱。邵士忠说不想要你的什么钱,只希望你能回来看看孩子。李福生同意了。

李福生其实真的想回来看看孩子。自从绝情地抛弃妻子和一双儿女后,仗着有钱,他确实和那东北女人过了几年快活日子。但随着生意场上的失败,那个东北女人给他留下一个女儿,绝情地跟别的男人走了。女儿长大后,他独自到外地打工,孤寂困顿中,李福生开始有了愧疚之心,他觉得对不起吕恩茹和一双儿女。

2005年12月25日晚上,近20年没在村里露过面的李福生走进了前妻吕恩茹的家里。常振江热情地给李福生沏茶递烟,吕恩茹眼巴巴地看着他却又不知说什么好,躺在床上的常军环则背过身去根本不理李福生。

邵士忠向李福生详细说了军环的病情,他说:“不做透析,这孩子活不了多少天。可是如果不换肾,做透析也是白花钱,保不了命。孩子他妈想捐肾,因为有病捐不成;弟弟军义能捐,我不让他捐,那样两个孩子的一生都将受到影响。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李福生脑子反应很快:“让我想办法?你们叫我回来不就是想让我给孩子一个肾吗?”他这一说破,邵士忠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屋里一下沉寂起来。李福生使劲抽烟,老半天后,突然把烟头一拧:“行,我给孩子一个肾!”那一刻,常军环忽然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邵士忠以为李福生说的是赌气话,劝他认真想一想。李福生却很动感情地说:“我都快50岁了,在外混了几十年,却钱没钱家没家的。军环长这么大,没给过她什么,给她一个肾,就算是我没能尽一个父亲责任的补偿吧。”这时,躺在床上的常军环终于哭出了声,颤抖着喊了一声“爸爸――”

12月27日,李福生和邵士忠到沧州考察最适宜做肾移植手术的医院,最终确定在沧州市中心医院做手术。但就在两人在沧州市北外环边上准备搭乘回村里的汽车时,身边突然停下一辆警车,几个警察问了一下李福生的名字后,就给他戴上了手铐。邵士忠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警车已经走了。

在押犯爸爸成了“全国第一”

邵士忠问了几个派出所,终于了解到,原来早在1999年,李福生谎称为东北某电厂购买无缝钢管,从沧州某公司闫女士处提走价值17万元的钢管,却运到盐山某公司,用来顶替他欠对方的17万元货款。受骗的闫女士多年来一直在寻找李福生,这次他在沧州一露面,就被人家发现了。

邵士忠带着吕恩茹先后找到公安局和检察院说明情况。但干警和法官们都表示爱莫能助,李福生已经潜逃6年之久,法院判决之前,他们不敢、也无权让一个犯罪嫌疑人跑到外面去捐肾。

邵士忠又带着吕恩茹找到了沧州市新华区政法委闫书记,闫书记提出先对李福生进行配型检测,如果配型合适,政法委将尽力协调促成此事。

2006年春节过后,李福生的检测血样送到了北京。一周后,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配型合适,可以进行肾移植。2月25日,新华区政法委专门召开会议,要求所属公检法部门在严格执行法律程序的前提下,坚持快诉、快审、快判,为李福生捐肾救女创造条件。

为了挽救常军环这个普通农村女孩的生命,司法机关开始与时间赛跑。2006年3月23日,检察院对李福生提起公诉;4月12日,沧州市新华区人民法院以诈骗罪判处李福生有期徒刑6年;4月25日,李福生被正式押入沧州市沧南监狱服刑。

4月26日,邵士忠带着吕恩茹赶到沧南监狱,以李福生亲属及肖官屯村村委会的名义提出申请,请求为李福生办理保外就医手续,为常军环进行肾移植手术。

邵士忠和吕恩茹的想法太简单了,服刑人员捐献人体器官,这在全国根本没有先例,法律也没有明确规定。而且,保外就医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罪犯有严重疾病需要狱外就医的,二是怀孕或者正在哺乳自己婴儿的妇女。李福生走出监狱捐肾救女,根本不符合保外就医的规定。

在邵士忠和吕恩茹的反复请求和沧州市新华区政法委的协调下,2006年5月8日,沧南监狱特别向河北省监狱管理局提交报告,请求从人性的角度出发,批准李福生捐肾救女。

等待省监狱管理局批复的日子里,常军环在邵士忠和吕恩茹的陪同下,去监狱看望了李福生。接过常军环递来的水果后,李福生眼圈红了,他急切地问捐肾的事有没有希望。邵士忠说在押犯捐肾国内没有先例,得等省监狱管理局的批复。常军环向妈妈要了100元钱,递给李福生,要他买烟抽。李福生含泪抚着常军环浮肿的脸:“孩子,等爸爸给你一个肾,你的身体就好了。你要坚强乐观,等着爸爸成为全国第一的那一天。22年了,爸爸盼着你为有这样一个全国第一的爸爸骄傲一回啊。那样,爸爸即使从手术台下不来,也安心了。”

2006年5月18日,吕恩茹和邵士忠终于松了一口气:河北省监狱管理局正式批复沧南监狱,经向国家司法部备案,同意李福生捐肾救女,并责成沧南监狱做好一切保障工作。在监狱听到这一通知时,吕恩茹激动得跪下就给监狱领导磕头,邵士忠也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流着泪水。

2006年6月14日上午9时,李福生和常军环的肾移植手术正式进行。下午2时,吕恩茹获准进入做完手术的李福生的病房。早已醒过来的李福生忍着痛楚急切地问:“军环怎么样了?”吕恩茹哭着说:“医生说孩子挺好,手术很成功。老李,你又给了孩子一条命啊!”李福生没再说话,闭着眼睛流出两行泪水。

6月18日,父亲节。知道这个特殊日子的常军环执意要和爸爸李福生见面。经警方批准,李福生被推进了常军环的病房。父女俩相见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握在了一起。常军环淌着眼泪说:“爸爸,22年前,您给了我生命,现在您又给了我新的生命。您在监狱要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来,女儿要好好地孝敬您!”李福生嘴角抽搐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点头……(《幸福》2006年12月上半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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