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上大学的迫切愿望,回想起来,最刻骨铭心。
中学毕业是1974年,那时候的程度非常低,差不多就是文盲了。高中是两年半,每年学工一个月,学农一个月,还要军训,几乎没好好读过书。那时候上课,也批判“读书无用论”,但是根子里,大家都觉得读书确实无用。
高中毕业后,我待业了一年。看了不少
有书读的时候,你绝对不会想到上学是如何的好。在工厂里,你需要老老实实干活,继续和机器打交道,偏偏你又是那么渴望读书,那滋味真让你有苦说不出。当时的夜校,工人去读不用花钱,我就报了机械制图和高等数学,一个星期上两晚上的课。那年头读夜校的人不是很多。我读夜校其实就是为了做一个好工人。
想上大学,那是恢复高考以后的事。知道这个消息,我所在的整个夜校都沸腾了,当时很多想读书的“傻瓜”,都集中在夜校里,大家奔走相告。
当时就是一门心思想上大学,读什么无所谓。我父亲因为写文章被打成右派,他很恐惧文科,因此受家庭影响,在报考大学的时候,我考虑学什么都有可能,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文科。在报名的时候,理科是要通过体检的,我的眼睛体检不合格,因此,只能改考文科。第一年匆匆上阵,虽然参加了复试,结果还是落了榜。
七八年第二次考大学,填志愿的时候都不知怎么填,有人告诉我多填点,把文史哲统统填上,越多越保险。我听从了建议,冒冒失失填了文史哲。当时想,录取什么就读什么,能进大学门就行。结果被南京大学中文系录取了。能考上大学,真是件很快乐的事,在这之前,所有的快乐都没法和它相比,甚至以后也没有。
(叶兆言文)
(《我的1977》陈建功周国平等著中国华侨出版社2006年12月出版)